宗国慧谄笑着向前,亮出自己满是泥污血垢的手:“好啦,不信给姐姐看看。”
几人再次静默下来。
先前扶起宗国慧的小丫鬟,看着她的眼神更加不屑。
她向着赵妍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还未去如意楼看胭脂呢。”
赵妍才反应过来,她看了看笑得哈巴狗一样的宗国慧,淡淡道:“既然慧儿妹妹无甚大事,那姐姐我便走了。”
说罢,带着小丫鬟们抬腿便走。
宗国慧眼见着赵妍欲走,忙尖叫道:“哎!哎,我的银子呢?刚刚还在,现在怎么不见了呢?”
几人回头,便见宗国慧扒在地上,满是血污的手将地上印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污手印。
赵妍看着宗国慧找银子的身影,嫌恶的皱起眉头。
“我说怎么带她去包扎都不去,原是在这儿等着您呢!”
一个小丫鬟凑近了自家主子的耳边,如是道。
先前那个扶宗国慧起身的小丫鬟,看了眼地上的宗国慧,意有所指:
“堂堂官家小姐,竟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脸面的趴在地上,也不知背地里,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
宗国慧找银子的声音不小,加之她在地上爬来爬去,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眼光。
人群指指点点,宗国慧早已免疫,她口中嚷嚷:“我的银子呢?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我的五十两银子呢?”
一听她说五十两银子,先前那名小丫鬟站出来问道:“五十两银子掉地上找不见了?!宗小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五十两现银足足有四斤重,掉在地上都能砸出个大坑,这位还真是大言不惭。
即使掉的是银票,那么大张纸,也不会无缘无故便找不到了。
她明显便是想贪自家小姐的银子!
其余的小丫鬟们听得明白,她们拿着锦帕捂着嘴,巧笑了起来。
围观众人有的听得明白,有的人还胡涂着,见小丫鬟们笑起来,便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赵妍没有笑,她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宗国慧,嫌恶的一个机灵。
自己从小锦衣玉食,从未短过银钱,五十两银子而已,何至于一个姑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她看了看四周向着宗国慧指指点点的围观众人,又不屑的瞥了眼地上爬来爬去的宗国慧。
顿了顿,便向着先前那快言快语的小丫鬟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小丫鬟有些不甘的跺了跺脚,被她轻轻的推了一把:“去吧。”
小丫鬟撅着嘴上前,扔了一个小银鱼在地上道:
“我们姑娘说了,刚刚姑娘摔了,我们也有责任,这个小银鱼,便当给您找郎中看手的吧。”
小银鱼掉在宗国慧手边,砸得地上尘土飞扬,扑了她一脸的土。
看着地上被小银鱼砸出的坑,宗国慧咬了咬牙。
她抓着小银鱼站起身,笑着道:“慧儿谢谢妍儿姐姐……”
只是待她抬起头,哪里还有赵妍儿的影子?
她看着被簇拥着走远的赵妍,咬了咬唇。
围观的众人见那小姐扔了小银鱼便走,止不住又议论纷纷了起来。
宗国慧看着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忍不住吼道:“看什么?没见过人走路摔跟头?!”
众人被她这么一吼,便都收了声。
她拍了拍衣裙上面沾着的泥土,疼得忍不住“嘶”“嘶”的吸着气。
抬着摊子卖花的大姨看清了她的长相,忍不住上前:这不就是上次在街边被暴打的那位姑娘吗?
还怪可怜的,上次都被打得胡言乱语了,非说自己是官家小姐。
哪家的官家小姐能下贱成这样?!
心地善良的大姨,忍不住抬着摊子上前:“姑娘,你若是没有银钱,大姨带你卖珠花,别看这摊子小,混口饭吃是不成问题。”
宗国慧微微一顿,一时不防被戳到痛处。
她抬起眼看了看那眼熟的大姨,扯出一个阴冷的笑来:“大姨你莫不是眼睛瞎,你哪里看着我缺银钱了?”
大姨热脸贴了冷屁股,被怼得一愣;她抬着摊子,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
周围有好事之人发声:“哎,你个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大姨也是好心,到你那里怎么便成了眼瞎了?!”
宗国慧被刺得红了眼:“哪里用她好心,我堂堂五品官员之女……”
“切……”
众人哄笑。
那好事之人再次发声:“这盛京城里,什么都多,尤属京官儿为最,那些个官家小姐,我等虽未见过一百,但少说也有八十,就你也配!?”
“就是,刚刚那位赏银钱的小姐,才算得上是官家女,你又是什么东西,没事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旁边有人接茬儿。
就她这副低贱下作的样子手段,连给五品官员的女儿提鞋都不配,竟敢口出狂语!
宗国慧气得颤抖,她大声尖叫:“你们这些个有眼无珠的世井小人,见过几个大家闺秀,竟然有胆对本小姐我评头论足,看我不找我爹……”
她随手一扫,一杆子打翻了一帮人。
众人义愤填膺,忍不住捡起手边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便向着宗国慧的头脸扔去。
“我打你个五品官员之女!”
“我还天上的仙女儿呢!”
“不要脸的贱货,竟敢当街骂人眼瞎!”
卖珠花的大姨一见情况不妙,忙抬起摊子,再次跑出了人群包围之外。
哎,看着有些可怜的女子,怎么突然之间又发起疯来?!
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狂躁之症!
大姨摇了摇头。
宗国慧被扔得满头满脸的烂菜叶子,臭鸡蛋,她眼前被汁水所挡,摸索着向成衣铺子的门前跑去。
铺子里的掌柜的早已回了二楼,只有几个伙计和绣女。
几人隔着窗,将这场闹剧看得清清楚楚。
见宗国慧躲闪着向着自家走来,忙收起手旁得手的物件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宗国慧被众人追着往身上招呼,她一路尖叫踉踉跄跄的跌进了门。
一股臭气随之而来。
伙计和绣女们偷偷对视一眼,皆有默契的站住不动。
开门做生意,哪有将人往外赶的道理,况且掌柜的人还在楼上呢。
众人呲哒着鼻子,谁也不爱接待这位算计人又脏得要死的主儿。
宗国慧拨了拨额前淌溜的湿发,她抹了把眼睛环视一周。
向着离自己最近绣女道:“还不过来给本姑娘擦擦脸?你们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