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的房间简洁大方,入门便是一张圆桌,靠窗摆着他上次在大厅里弹的琴。
圆桌上面摆着新鲜的时令水果和点心盘子,一看便知是刚刚送进来的。
后面是一幅巨大的粉色屏风,上绣百鸟朝凤图,那凤凰色彩艳丽,长长的尾羽闪闪发光。
宁玉盯着粉色屏风,容与却盯着他的脸。
少年的脸很小,皮肤莹白,一双黑呦呦的眼里敛着细碎的光。
此时那双漂亮的大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屏风,容与凑近了宁玉,轻轻站在她身旁。
“玉世子可是喜欢?”
上次宁玉走后,容与便派人将宁玉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他知晓宁玉是褚烨的徒弟,也知晓两人之间的断袖传闻。
宁玉笑着点头:“嗯,很漂亮。”
两人站得极近,让容与更加感受到宁玉的不同,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看向自己,容与下意识的挺直腰背。
他缓缓开口:“这屏风后面,便是我休息的地方,世子可要看看?”
宁玉顿了顿,笑道:“我今日来只为谈心,至于其他的,就不必看了。”
宁玉说完便转过身向着桌前而去,清新的青草气息涌入容与的鼻端,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扶住了宁玉瘦弱的肩。
这位宁小纨绔,果真是有诱惑人心的本事。
容与心中暗道。
他的个子很高,此时因着一手扶着宁玉的肩膀而衣衫大敞。
宁玉垂目扫了眼容与的胸前,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眼。
……咳!
容与看着宁玉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改日再看也喟为不可,先吃些水果。”
宁玉巧妙的摆脱容与的怀抱,她缓缓走向桌旁坐下。
“上次容公子的一曲凤求凰,本世子回府还觉余音在耳,不若你便先给少爷我抚琴一曲,如何?”
容与看着宁玉顿了顿道:“好。”
琴音绕梁,如泣如诉,一曲凤求凰缓缓在馆中响起。
悠扬的琴声在馆中铺沉开来,馆中众人面色各异。
那位矜贵的小公子两次前来,容与都弹奏了这曲凤求凰,那是他那个金主靖安王都不曾有的待遇。
青木面无表情的呆立在容与的门前,一脸的生无可恋。
……
长寿宫的佛堂里,赵彩宝恭恭敬敬的给佛前上一柱香,口中喃喃。
雪见匆匆来到近前,咬着唇欲言又止。
赵彩宝微阖着双眼,淡淡出声:“怎么样?陈府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已经有些日子不见陈文锦入宫,赵彩宝心里惦记得紧。
雪见扶着赵彩宝起身,缓缓道:“娘娘,奴婢听说陈御使这几日并未入后宫,连陈贵妃宫里,也未曾去过。”
赵彩宝道:“哦?”
前日里皇上病了,自己还在养心殿里看到了他,本以为他会借机前来与自己相会,没想到两天过去,竟然杳无音讯。
她不经意的抚了抚发丝,琉璃护甲闪闪发光:“可是陈府上出了什么事?”
不然他也不会不来见自己。
雪见垂下眼,抿唇不语。
赵彩宝见她神情有异,喝问道:“本宫让你出宫探听,你便是这么给本宫办事的?!”
雪见抬目便见赵彩宝的眼里似是能射出刀子,她心下一惊,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这便说。”
赵彩宝胸口起伏:“还不快说!”
雪见道:
“奴婢一早出了宫门便去了陈府,听往来的下人们说,府里新抬进了两位貌美姨娘,是对双生姐妹,陈大人喜爱得紧,几乎夜夜笙歌、乐、乐……”
雪见抬目便见赵彩宝气得发抖,忙住了口:“奴婢该死。”
赵彩宝气急,恨不能冲出宫去撕了那两个勾引人的小贱人。
她缓缓松开攥着的双手,淡淡向雪见道:“起来吧,出宫去替本宫传个话。”
雪见起身,收拾好自己,便又再一次的出了宫门。
临出宫时,雪见小心的张望,见并未有异样,才快步向着陈府而去,
白术见雪见走远了,便向着宫内行去。
褚烨没有出宫。
他与沈元昌达成共识,答应辅佐从小便被送至护国寺,一直被方丈空寂大师带在身边的,年仅七岁的小皇子沈岚安上位。
沈元昌刚刚下旨赐了褚烨尚方宝剑,目的便是为了肃清朝野,褚烨可有先斩后奏之权。
此时褚烨站在养心殿内,负手立在窗边。
白术入门之时,并没有人拦,他一路行至褚烨跟前道:“主子,鱼儿上钩了。”
褚烨缓缓点了点道,他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手串,缓缓问道:“府里可有消息传来?”
白术顿了顿道:“十九说玉世子一个时辰前便回了国公府,对门房说是累了,回府休息去了。”
褚烨闻言手指微顿,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半晌后道:
“传令下去,今日陈大人入宫,任何人不得阻拦。”
白术躬身行礼:“是。”
一个半时辰后,褚烨手提尚方宝剑,带着宫中卫尉将赵彩宝和陈文锦衣衫不整的堵在了长寿宫里。
褚烨命人将两人捆了,关入长寿宫,又指了几人封宫,便回了养心殿。
沈元昌听闻此事,震怒异常,他抚着闷疼不已的胸口,连下两道圣旨。
赵彩宝被束住了手脚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嘴里塞着帕子,听闻外面传来春英的声音,忙唔唔唔的叫了起来。
春英扫了眼紧闭的宫门,淡淡道:“太后即是身体抱恙不便见人,杂家便在这宣旨吧。”
他怜悯的扫了眼满地跪伏着发抖的宫人,有的小宫女已忍不住轻轻的啜泣了起来。
春英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后忧思先皇,夜不能寐,自请崇明寺为先皇守陵,朕感念其一片真心,准许其即刻起,以青云居士之名入崇明寺带发修行。钦此!”
赵彩宝闻言,状似疯魔,她不停在地上翻滚,想要发出声音。
同样被捆了扔在地上陈文锦看了,眼里流下泪来:
“彩宝,别妄做挣扎了,皇上即是已经下旨,便没了回旋的余地,彩宝,我们完了。”
赵彩宝的唔唔之声更甚,脸上涕泪纵横。
春英顿了顿道:“陈大人,杂家这里还有一封您的圣旨,这便一起读了吧。”
话落 ,长寿宫里短暂沉静了一瞬,复又哭声响起,连一直忍着没了声的雪见都惊诧得倒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