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修竹峰修整、商量了几天。
在和叶幼鲤告别之后,两人动身前往处于江南的水月宗。
水月城。
冬日的水月城仍旧热闹至极,人们的热情丝毫没有被寒冷的冬风吹散。
夕阳西下,晚霞犹如被打翻了的调色盘,轻染薄暮余晖。
拥挤的街道间,锅炉里翻炒着裂口的板栗,噼啪声诱人,相对着的烤红薯摊位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晚风的喧嚣、孩童的笑闹和长歌纵酒撞出了一个烟火气的黄昏。
两名气质卓绝的青年从街道里穿行而过,顿时引发了不少行人的惊叹和注目。
那名戴着面具的青年还好,另一位白衣青年的容貌直接让他们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被迷了眼。
听见耳边频频传来的吸凉气的声音,白卿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宜修瞄了他一眼。
白卿景瞬间止声。
沈宜修有些好笑,他看了看天色。
“我们先找一家客栈落脚,明日我们再去打探一些水月宗今日来的消息。”
两人边走边看。
身边火烧油炸蒸煮各类小吃的声音,还有不同吃食的诱人香气在整条街道上缭绕回荡。
白卿景安静地跟在沈宜修身边,视线时不时扫过琳琅满目的糕点。
他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记忆最深的……
应该是在和今天同样的一个冬日里。
……
天寒地冻,灯火温凉。
卿景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人,甚至普通到,没有灵根,不能修行,只是平平凡凡的一对夫妻。
卿景幼时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虽然穷苦,但至少吃穿不愁,父亲有时候也会给他带回来一两颗零碎的糖块。
特别甜,甜到心底的那种。
有一天。
一群魔修屠了他们的整个村子。
总是会把他抱在怀里的母亲、总是会笑着揉他脑袋的父亲、村口最照顾他们家的村长爷爷、每次看见他都给他塞零食的隔壁家婆婆……
一夜之间,全部死在了他的眼前。
父母把他藏进地窖里,他却还是被发现了。
魔宗的宗主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神和看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哦?这儿还有个小畜生?”
卿景满脸恨意,眼神里的狠厉和痛恨让一旁的魔修看了都忍不住暗自心惊。
“宗主,把他杀了吧,留着后患无穷啊。”
魔宗宗主白予缘淡淡地瞄了一眼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卿景。
“你叫什么名字?”
卿景死死盯着他,好似在找机会上来咬下来他身上的一块肉。
听到白予缘的话,他没吭声,跟没听到似的。
白予缘微微挑眉,卿景没回他的话,他也不生气,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
“他父母都死了?”
一旁的下属连忙指了指门口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在那儿。”
白予缘淡淡地扫了一眼,点头:“很好。”
他重新看向脚下的卿景,“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卿景嗓子里冒血,他抬头冷笑,“我是你爹!”
白予缘勾了勾唇,“去,把他父母的尸体扔进河里喂鱼。”
村口有一条水流很急的河,常常有人失足落水,尸体都找不到。
眼看着白予缘身边的魔修要动手,卿景瞳孔骤缩,他拼命挣扎,呼吸粗重得仿佛随时都可能把肺呕出来。
“别碰他们!”
见白卿景眸子里几乎流露出哀求的色彩,白予缘心情立刻就好了,他笑着问他。
“那……”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白卿景连忙道,“卿景,姓卿名景。”
“好名字。”
白予缘恶劣地勾唇,“我不会杀你。”
“以后你就叫白卿景,和我一个姓,如何?”
他没有等待白卿景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真有趣啊。
“宗主,防患于未然啊,这小子现在还小,可是却是个单灵根,万一以后成长起来对您不利……”
白予缘好像刚刚恍然大悟似的,“有道理。”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
属于魔修的、腐蚀性极强的灵力钻进了白卿景的丹田处,狠辣地掏出来他的灵根,又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白卿景痛得直发抖,惨叫出声。
白予缘转身出门,自言自语。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他的衣摆掠过惨死夫妇绝望的脸庞,不染尘埃。
白予缘笑着出了门。
魔修没得到停下来的命令,嫌弃地拖着卿景父母的尸体。
卿景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身后是从体内流淌下的血河。
他朝着父母的尸体伸手,声若蚊呐。
“不……”
把他们还给我。
还给我。
求求你们了。
“扑通。”
“扑通。”
沉重的落水声震耳欲聋。
白卿景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