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久久本以为,这一世只能与梅花树相伴一生,再也见不到那个白衣红衫的少年了。
十年里,她每一次想到白予缘,都恨不得把他拖出来鞭尸,让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每一天,每一天,她都活在痛哭和怨恨之中,午夜梦回间,她总能回忆起沈宜修消散的场景、花疏影离去前的眼神。
梦魇,缠了她整整十年。
冬日某天。
天气很晴朗,梅花开得旺盛,花久久赖在院子里喝酒。
梅花树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梅花瓣,在花久久身上落了一大片,几乎把她包裹在了红艳艳的梅花里,像是在和她嬉闹。
花久久拂去鼻尖上的梅花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望着远方的天空,突然开口。
“因为这棵梅花树,我总是觉得……你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真是的,我竟然跟一株梅花树说话。”
她仰头悠悠地喝了一口壶里的酒。
“大师姐!大师姐!”
莫梨跌跌撞撞地扑腾过来,被花久久一把捞住。
莫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师兄,沈师兄回来了!”
花久久睁大了眼睛,难以形容的惊喜充盈了她整个脑海,她二话不说把莫梨捞上来,御剑飞往了人头攒动的演武场。
一身白衣的沈宜修安安静静地跪在叶幼鲤面前挨训,整个人都委屈巴巴的,缩成一团。
“师尊,我错了。”
叶幼鲤气炸了,“你还知道回来?”
沈宜修低声下气,“师尊您给我留点儿面子吧。”
这么多人围着,他不要面子的吗!
花久久带着莫梨稳稳落地,沈宜修注意到,惊喜地站起身来。
她冲过去将沈宜修整个人揽进怀里,痛哭失声,“师弟!”
“师姐。”
沈宜修轻轻拍了拍花久久的背,心疼地道,“师姐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花久久将他抱得更紧了。
沈宜修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捏住花久久的肩头,直视她泪汪汪的眼睛。
“师姐,我有个朋友说他有办法让灵魂凝聚。”
花久久怔了怔,猛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真的么?”
燕回凑过来,“可以一试。”
然后,沈宜修就被花久久重新扔给了暴怒的叶幼鲤。
沈宜修:“……”
刚站起来没多久的他重新乖巧地跪回地上,“师尊我错了。”
叶幼鲤:“……”
燕回围着梅花树走了一圈,而后轻轻把手摁在了梅花树的树干上,“我尽力一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花久久感激地点头,“好。”
玄色的灵力包裹住了整棵巨大的梅花树,几乎将它裹成了一个茧,里面时不时透露出红色的灵力气息,陌生,却又隐隐透着些许熟悉。
花久久站在梅花树下,虔诚地合上双眸。
“求求了。”
让他回来吧。
一天,两天,三天……
整个大茧没有丝毫的变化,燕回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他咬着牙,硬生生地撑着继续,直到灵力耗尽。
高大的青年摇摇欲坠地单膝跪地,化作灰蒙蒙的雾气,消失在了原地。
他耗尽了灵力,需要重回鬼界修养一段时间。
梅花小院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模样,除了梅花更为娇艳了些许,梅花树也再没有枯黄的树枝花瓣之外,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花久久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她喃喃道,“花疏影,你就那么不想见我么。”
声音在风里颤抖,里面铭刻的,是刻骨的相思。
花久久低着头,眼眶里的泪珠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厚厚的梅花瓣里。
低低的哭泣声混进风里,透着浓浓的绝望意味。
地上的梅花被一只白靴踩过,花久久怔了怔,抬头看去。
白衣红衫的清冷青年站在梅花树下,纷纷扬扬的梅花瓣落在伞上,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梅花雨,一如当年的梅山。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地面上的梅红被薄薄雪色覆盖。
红伞轻轻倾斜过去,替她挡住了簌簌梅花和皑皑白雪。
花疏影轻叹一声,明明是责怪,语气里却带着温柔和笑意。
“你拿我的梅花酿酒,经过我同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