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递给他一个小瓷瓶,轻声道。
“里面是疗伤丹药,你这次伤了元气,它可以帮你更快地恢复过来。”
那名弟子愣了一下,连忙拒绝,“谢谢沈道友,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炼丹师一直都是修真界最珍贵的修士,他们炼制的每一颗丹药在修真界都是被人们趋之若鹜的存在。
这一瓶里起码三颗……
沈宜修塞到他手里,“我自制的,不值什么钱。”
全场弟子听到这句话,全都成了星星眼。
不愧是沈道友!
会阵法就算了,还会炼丹!
那名弟子这才连连道谢,红着脸收起了丹药。
沈宜修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遍这里的弟子,见他们身上没什么伤痕,才放下心来。
“相信大家已经清楚现在的情况了,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接下来我跟大家说的话,希望大家好好听。”
他无情地把自己的衣袖从君七尧手里拽出来。
君七尧委屈地瘪了瘪嘴。
他不就玩儿一会儿袖子嘛!
小气!
“那些魔修已经吞服了我炼制的致命丹药,但这些丹药不会立刻发作。”
“如果这么多魔修一夜之间全部死掉,方秋白必定会注意到。”
“他已经是化神期,我们很难从他手里逃脱。”
“所以……”
沈宜修缓缓垂眸。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们需要回到魔修的身边,伪装成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出现的假象。
回到先前想要把他们当做炉鼎的那些暴虐残忍的魔修身边,对他们每个人的身心无疑都是巨大的折磨。
沈宜修手里有魔修需要的解药,这是他们的筹码。
但他们也不能排除魔修一怒之下不顾其他,拉他们一起去死的可能性。
但……他们别无他法。
这里的弟子们沉默了一会儿,纷纷应声,“我们相信沈道友。”
沈宜修轻轻点头,“我会尽力把大家带出去。”
江染和君七尧混进了魔修的队伍里,他们两个的身边也是最安全的。
虽然他们很想让两个带伤的弟子跟着他俩,但他们不敢冒着被方秋白发现端倪的风险,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挨个把魔修叫醒又狠狠威胁了一通之后,沈宜修暂且放下心来,等待天明。
屋内。
江染坐在桌边品茗,他看着倚在窗边发呆的绝美青年。
“阿修,我替你望风,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沈宜修从发呆中回神,他揉了揉眉心,“你去休息会儿吧。”
江染察觉到了沈宜修语气中的烦闷,放柔了语气,“怎么了?”
“有什么烦心事?”
这一行虽然危险,但大致还都在掌握之中。
他们只需要等待天明,想办法混过前来收拾的弟子,那群魔修前去跟方秋白复命后就会离开水月宗。
他们几人已经录下了水月宗的罪行,会直接上报给修真界第一宗门天衍宗,对水月宗进行最终围剿。
沈宜修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水月宗干这种勾当不知已经多久了,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也不知有多少年轻弟子痛苦地离开。”
“水月宗可能还有魔宗的合体期坐镇,天衍宗哪怕发动围剿,也需要费不小的功夫。”
“再者……”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没了水月宗,魔宗还会有许多个和水月宗相似的地方。”
怪不得……
怪不得莫妖和白卿景都劝他。
沈宜修是纯阴之体,更是无数人觊觎的绝佳炉鼎体质。
如果不是清源宗和叶幼鲤护下了他,他或许也难逃这种相似的命运。
沈宜修知晓真相的第一时间,几乎作呕。
他无法接受。
是身为纯阴之体几十年来潜藏的恐惧和害怕,也是为那些因此丧命的弟子感到屈辱和不甘。
这些屋子里床边的抓痕还有干涸的鲜血,都彰显着他们生前的痛苦和绝望。
水灵根的灵力会被一点一滴地榨干,丹田里的灵根逐渐干枯,最后在屈辱之中慢慢地沦为废人、失去生命力……
哪怕他不去看,这些细节也会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像缠着他的幽魂,一直在哭诉他们的悲伤。
青年长睫微颤,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
带着雪松凉意的怀抱骤然间包裹了他整个人,沈宜修微微愣了愣,随即轻声道。
“谢谢。”
江染不知道他的体质,但不妨碍他猜到沈宜修心里的想法。
他的声线仍旧清冷,语气却温和沉稳。
“魔宗如此猖狂,两派大战一触即发,到时候,这一切都会荡然无存。”
沈宜修笑了起来,“嗯,你说得对。”
这种地方,本就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