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清俊的青年长睫微颤,温柔的杏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他轻轻笑了笑。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沈宜修转身掠过人群,翻飞的衣摆像是蝴蝶的羽翅,映射到眸光里,又飘扬进心里。
白卿景怔了怔,“阿修?”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忍不住往沈宜修离开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沈宜修微微扭头,丢下一句,“别跟来。”
白卿景怔了怔,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跟上去,眼神里闪着惊疑不定的光。
阿修这是干什么?
阵法层层碎裂,像是破碎的泡影,星星点点的灵光纷纷扬扬落下,唯美又梦幻,引来的却是滔天灾难。
商临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他结印的双臂剧烈颤抖,丝丝缕缕的伤痕出现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手臂上,让他仿佛化身成了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
莫梨哭着想要扑上去,却被花久久紧紧抱着,没能移动分毫。
叶幼鲤瞳孔骤缩,“师兄!”
商临闻言顿了顿,微微勾唇,“难得,咳咳……难得听你叫我一声师兄。”
他的嘴角渗着血,笑容却异常灿烂。
鲜血漫过嘴角、下巴、脖颈、领口,染红了一身青衣,不多久,刚刚还活生生的人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令人触目心惊。
叶幼鲤的心神被这个笑容恍到,兜兜转转,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老头子忙着研究修炼、研究阵法,大师姐在首席弟子时期就已经忙于宗门事务,叶幼鲤是被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师兄带大的。
只是叶幼鲤顽劣,商临又是老好人的性格,免不了被这小孩儿气得天天掐人中。
商临天性跳脱随和,和现在的莫梨有的一拼,什么都不能让他集中精力,只有画符才能让他好好地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一会儿。
可是有一天,老头子把他们叫出去,告诉商临,让商临放弃画符,改学阵法。
尚且稚嫩的叶幼鲤双手叉腰,不满地嚷嚷着,“凭什么!”
哪怕他天天欺负商临,但商临对他好他也是知道的。
再说了,商临明明喜欢画符,老头子身为师尊,哪儿有让他放弃画符改修阵法的道理?
小小的叶幼鲤撅嘴埋怨,“为老不尊!”
当个师尊都当不好,要是让他来,他肯定会好好养徒弟,他们爱学什么就学什么!
他还要给自己徒弟找最好的古籍、最好的工具、最好的材料,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喜欢什么就让徒弟跟他一样!
实在被叶幼鲤闹得没办法,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甩袖子走了。
叶幼鲤特别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帮了商临一个大忙,必须要让商临带他下山玩儿一次……不,五次才行!
可是有一天,老头子把商临叫走了。
等到商临回来的时候,商临就把自己整个人关进了屋子里,不管他怎么拍门叫他,商临都不肯应声。
叶幼鲤猜到师尊肯定又逼商临放弃画符了,便去跟老头子理论。
小萝卜头站在凳子上张牙舞爪,“你是不是又逼商临了!”
师尊摇了摇头,没说话,抬手将他扔到了门外。
温柔的灵息将叶幼鲤轻轻丢在了松软的草地上,又轻轻带上了门。
叶幼鲤扑上去凶巴巴地拍门,“师尊!商临都把自己锁屋子里七天了!为什么非要逼他学阵法?”
屋子里面没人说话。
小小的人儿把手都拍红了。
他对着门拳打脚踢,突然落了泪。
“老头子。”
“你就只会欺负师兄师姐。”
为什么不教他啊。
为什么要师兄师姐放弃。
一年之后,商临终于从抑郁中走了出来,笑容仍旧满面,跳脱随和,一点儿都没变。
只是,他房间的墙壁上再也没有了精妙的符文墙纸,他也再没碰过画符。
叶幼鲤满心欢喜地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买的修真界最最最好的符纸,商临也没再碰过。
叶幼鲤知道。
商临妥协了。
他很难过,跟商临哭闹,“你为什么非要听那个老头子的话!”
商临笑容灿烂,轻声哄他,“是我自己不想画符了。”
商临骗人。
叶幼鲤不止一次在夜晚看到商临在灯光下对着自己给他买的符纸发呆。
他不要叫商临师兄了。
他……
叶幼鲤声音颤抖。
“师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