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言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带着口罩的女人身上穿着白色中长厚外套,两手插兜正朝这边看来。
江问巡皱眉,认出了来人,语气不太好道,“你怎么在这?”
温心言看出人对自己十年如一日的鄙夷,神色淡淡走上前,忽略人直接推开了病房门,一边道,“来看你儿子。”
“温心言,站住”,江问巡冷声不满开口,“你这目无尊长的模样还是十年如一日不变。他们说那日除了他,最晚出火场的就是你,你说,为什么会这么巧?”
温心言听言手上动作顿住,转头看向江问巡,毫无波澜陈述事实道,“因为我们本来是同行,最后关头他为了救我被重物砸到脱不了身,我先跑出去了。”
江问巡早有猜测,但没想到温心言竟然能这样毫无愧色说出来,听见后气得咳了两声,问,“你为什么不救他?”
“救他?”温心言听言冷笑一声,“我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要赌博上一把去救生死未卜的他?”
“你心太狠了,好歹你们也做过夫妻”,江问巡闭上眼睛顺气道,“他是为了救你才被砸的,你竟然能没有犹豫就自己跑了,我看你以前对他的感情多半也是装的!”
温心言听了江问巡对她的指责后毫无怒意,笑着弯唇,“您终于看出来了。”
江问巡见温心言如此情况还能笑得出来,气得脸都绿了,前段时间刚做了手术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私人医院董事陈飞雄见状吓得面色发白,不敢吱声。
温心言看江问巡被自己堵得说不上话来,转眸朝陈飞雄道,“陈董,江叔他看起来不太舒服,劳烦你带他去休息处休息一下,别让他在这里扰了病人的清静。”
温心言站在病房门内,说完话抬手就要关门。
江问巡的保镖眼疾手快上前抵住门,不让她关上。
面容强硬的中年男人渐渐缓过神来,抬手指着温心言开口冷声道,“最应该离开的,应该是你这温家养的好女儿!他竟然在最后关头救了你,简直是愚蠢至极!”
“你要一起进来也行”,温心言见保镖抵着门,抬手直接松手,神色淡淡便转身朝病床走,最后站在了病床前,声调沉静道,“但是我不会如你所愿离开。”
视线落到病床上的人脸上,温心言微微一顿。
看着男人那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她脑海中突然就倒映出了那天火海中男人那被火光照亮的鲜活的脸。
江问巡刚才有一点骂错了,那天最后关头江承洲让她跑的时候,其实她并不是没有犹豫离开的。
那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逃往生处的路上,其实无数次她是想回头的。
那是活生生一条命,没有前尘恩怨,换任何人来都不能如此心狠离开。
可是最后她做到了,一次头也没有回,温心言心里只想着活下去,跑出去。
她还有亲人,还有一个她拼死拼活生出来的小孩,她不能让温卷卷在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情况下还要失去母亲。
她还要把小孩养大。
就这么一个念头,支撑着她用失去知觉的腿一路往前跑,全程没有回过头。
现在温心言站在江承洲病床前,看着男人那张血色全无的脸,心中依旧没有后悔。
江问巡站在旁边,还要接着责问温心言,突然见她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看了一眼亲儿子那毫无血色的脸,江问巡心头一痛,转头再次喝斥道,“温心言,你现在给我离开这里!从今天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间病房中。”
江问巡音量不低,陈飞雄耳膜震动,听卫生间水流哗哗声,开口弱弱道,“江董,温小姐说的不错,病人确实需要静养……”
“人家是醒着的怕吵”,江问巡看温心言进去卫生间,眉头一皱转移了怒火,“他怕什么?难道还怕我吵醒他?我就怕……”
江问巡说到一半息了音。
温心言手上拿着湿毛巾走出卫生间,接上它的话神色淡淡道,“就怕他醒不来。”
江问巡被讲出不敢言之处,垂眸见温心言拿了湿毛巾开始给江承洲擦脸,开口喝止道,“住手!我最后再说一次,你再不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江叔不用这么紧张,他都这样了,我不会再做什么害他的事”,温心言开口道,手上拿着毛巾不算温柔地给江承洲擦着脸,“等我给他擦完,我就离开。”
“事到如今你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江问巡冷哼一声,“我最多再等你三分钟。”
温心言对江问巡的冷声嘲讽毫无反应,给江承洲擦完脸后又将视线落到他手上。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包了厚纱布,内里似乎是骨折了,裸露在外的指节干净,依旧透着养尊处优的矜贵好看。
温心言抬起江承洲的手,替他一一擦过没被纱布包上的手指指节,随后将纱布叠好放到床头桌上,抬眸看对面江问巡,问,“三分钟到了吗?”
“早过了”,江问巡看着她没好气道,“你现在也顺心了,走吧。”
温心言点头,听言转身边往外走,然而走到门口她却突然顿住,“我每天都会过来。”
江问巡听言火气再次上头,声音比方才还要高上两度,“你这温家女儿怎么跟温方远一样讨人嫌,我都说了,不准你再来看他!”
江问巡的怒火让墙上金属窗框都跟着震了两下,发出回音。
病房外的人吓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
病房内跟着陷入沉默。
就在众人都竖起耳朵,猜测温心言会如何回话,病房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带着不耐的暗哑声音。
“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