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年,金钱多遭遇了一连串的沉重打击,离婚,失业,情人失踪,朋友远离,众叛亲离,生活一度陷入绝境。
某天晚上,因为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家里的酒喝完了,意犹未尽,于是出去买酒,夜已深,小区门口的超市都已关门,于是开车到远处去买,最后酒没买着,被交警查了,在看守所里穿着蓝马甲反省了一个半月,驾驶证也被吊销了,五年内不能申领。
所幸还有一套大平米的住宅。
再一次经不住一个女同学的撺掇,以房子做抵押,贷了一笔款,投资外汇,遇上了杀猪盘,赔了个底朝天。
还不上贷款,银行催逼,无奈,只得卖了房子。
还完贷款,剩下一些钱,开了一家小型的儿童游乐场,生意半死不活,勉强糊口。
贫穷让他的生活变得毫无趣味。
他没有社交,没有娱乐,身心空虚,平时除了守店,就是上网,加各种各样的女网友聊天,前前后后见过几个,但再没遇见过一个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每每一夜欢愉,天明拉黑。
后来遇见了一个南唐市的女网友,两人情投意合,没多久就聊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金钱多直觉,这个女人会像他的前情人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关键是,这个女人也是天蝎座的。
自从天蝎座的前情人因病离开他以后,他就觉得,天蝎座是世界上最迷人的星座,他与女网友聊天时,总要询问一下对方的星座。
可惜的是,这些年,他以贫贱之躯寻花问柳,却从未遇到过一个天蝎座的女人。
所以,当他得知南唐市的这个女网友是天蝎座的时候,心中那种激动再也按捺不住,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服,那个女网友终于答应同他见面了。
尽管囊中羞涩,但金钱多还是买了一张机票,飞往南唐市。
没想到,飞机摔在了半路,他的满腔激情,也被摔得支离破碎。
回想他这前半生,总是被各种诱惑牵着鼻子走,以至于今天差点尸骨无存。
“就算你再有本事,计划做得再好,如果没权没势,也终究做不成事。”这时他挥舞着一只大手发表着演讲,“我买的房,在那时是最高价,一路跌跌跌,到我卖房时,赔了八十多万。我刚卖了房,三中改了校门,把西门改成了东门,正对着那个小区,那里的房子又一路涨涨涨,前后只差一个多月。我是发现了,领导想让哪一片儿的房子涨价,就把好学校倒在那里。他们大手一挥,累死你也赶不上;他们随便一个决定,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此时的人们,已不想再谈论这个得罪领导的话题了,所以并没有人附和他,反而还往远撤了撤,以表示和他划清界线。
但他并不识趣,为了赢得人们的共情,放大了声音,加大的手势,声情并茂,声色俱厉。
秦丛玉越发不安起来,她时而偷看一眼脸色阴沉的顾一方,时而求助地看向金钱多,在确定只有他一个“敌人”时,她的胆量大了起来。
“领导这是全盘考虑,有人赔钱,就有人赚钱,你如果不卖房的话,不就大赚了一笔吗?”
“什么全盘考虑?就是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是怕房价掉下来,就是怕自己谋不到利!”金钱多见有人反驳,反而更来劲了,好像故意要让顾一方听到似的,“你们怕,我可不怕,我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可怕的?把我抓起来正好,有吃有喝,享受七星级的安保……”
“七星级的安保”,是他在看守所时,舍友们的调侃之言。
他说着说着,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就是秦丛玉的那张脸,他当然不认识她,但她神似那个让他欲罢不能的前情人。
他从她那双憔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和绝望,甚至还带着一点乞求,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和仇视。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走开了,却时不时地瞄她一眼。
争端平息了,现场安静下来。
贾锐不再录像,收起手机,装进裤兜里。
顾一方问:“你的手机还有电呢?”
“早没了。”贾锐拍拍裤兜,“昨晚就关机了,装装样子而已。”
顾一方没说话,心里对这个秘书的行为非常赞赏。
忽然听到这样的言论,他很不舒服,但不能亲自出面制止,有违“广开言路”的宗旨,不得不说,贾秘书的这一招,对那帮无法无天的人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威慑作用,毕竟大部分的市民对他这个一市之长还有心存敬畏的。
太阳攀到高空,时间渐近中午,救援人员还是不见踪影,人群又开始骚乱起来,原本以为今天无论如何都能获救,现在看来,希望并不大。
人们的手机陆续没电关机,虽然没有信号,但过于依赖手机的现代人,在这一刻,还是希望它的屏幕是亮的,说不定某一时刻就有信号了呢?
人们反复询问陈平,陈平的答复只有一句:“等小江他们回来再说。”
江鸿源带领着小分队行走在丛林间,一边沿途挽结青草挂在树上做标记。
他们尽量锚定一个方向前进,难免遇上灌木丛挡路,需要绕行,但绕过去以后,对照着指南针,及时把方向修正过来。
林间的路,很不好走,青草密密匝匝地裹缠着双腿,行动很费力,加上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五个人渐渐体力不支,有人就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
话痨江鸿源却累得闭了嘴,实在走不动时,就命令大家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远的路程,日头升高,草间的露水退去,气温变得闷热,比起一早浸润在露水里的感觉,又是另一种难受。
直到中午时,仍没遇到搜救人员,也没遇见人家,连一只鸟,一只野兽都没遇见过,偌大的森林,除了树木,就是这没完没了的,不知名的,烦人的青草。
有人说:“中午了,咱们该往回返了。”
江鸿源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十二点,再走一会儿吧。”
几个人继续艰难地前行,东倒西歪,摇摇摆摆,经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树林没有了,青草没有了,视线无比宽广,放眼一望,是一马平川的田野。
啊,不远处还有成片成片的菜地,在太阳下闪着亮光。
而菜地的后方,是一片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