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离带夜阑一路走过长廊,大厅,在老宅子里穿梭,最后抵达一处小小的房屋前,然后扬起头,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
“小姨,你有没有找到戴医生,她真能治好妈妈吗?”夜离离惴惴不安地问。
夜阑顿住脚步。
她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惶惑,忙蹲下身来,安抚小团子:“别担心,戴医生是海城乃至全国最有名的全科医生,她一定能治好七姐的。”
小团子瞬间眼神亮了。
他明知道夜阑在安慰自己,可一想到夜家从宁城举家迁入海城,就是为了给妈妈治病,还想尽法子锁定最好的医生,已经很厉害,便不再焦灼了。
吱呀。
门推开了,夜离离轻手轻脚走进去,然后低声喊:“妈妈,是离离和小姨来看你了,你不要紧张呦~~”
他嗓音压得极低,尾音颤抖,明显是小心又小心,仿佛屋里住着一个受惊的猫儿,但凡一丁点刺激就会跑掉。
夜阑更是连脚都没动,除非里面传来……
bang——
一道敲击声响起。
夜阑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这才迈步踏过房门,跟在夜离离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房中幽暗一片。
在窗台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绝美妇人,黑发披散在脸颊上,她伏案眯着眼,长长的睫毛弯起,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神直视着门框。
一只雪白的手臂靠在头下,泛着幽篁的光。
她一动不动地等着小团子进屋,等夜离离靠近时,一双眼神才动了动,但也仅仅如此,再没别的动作了。
小男孩蹑手蹑脚靠近,走到她身边,唇瓣轻启:“妈妈,小姨回来看你了,你要不要吃个果子?”
妇人眨巴了下眼,没有动。
小男孩眯眼笑,走到桌边拿起篓子里的苹果,又取了铁勺子,挖了一勺果泥,缓缓送到她的唇边。
妇人微微张嘴,吃了儿子喂的果泥。
夜阑走进屋中见到这一幕时,并没有多少稀奇的。
七姐只接受夜离离的投喂。
五年多前,七姐忽然就病了,一病不起,仿佛失去了五感,与世界断了链接,不吃不喝,不开口说话,连眼神都无法聚焦……
在生下孩子没多久,七姐陷入沉睡,一睡就是整整四年。
家中人遍请名医,可不管名声多大,给七姐一看就纷纷摇头叹息,一个个都说她已经是个植物人了,回天乏术,苏醒的机率几乎为0.
夜家不肯放弃。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哪怕是等到天荒地老也在所不惜。
父亲夜霆更是一夜愁白了头。
他四处寻找各种奇方异方,只要有点名声的,都要亲自尝试,为此险些中毒……
大姐和五个哥哥也是全国打听,各种治疗从不间断。
直到一年前,夜离离不小心摔倒了,哇哇哭着喊妈妈,一直靠药水挂着一条命的七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夜家举家震动。
他们还以为七姐就此好转……
没想到,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七姐一见到光线就会失控,一见到陌生面孔便会动手打人,一口气打跑了十几个医生,跟不要命似的。
唯有夜离离靠近,她才会平复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每次接近七姐,都得让夜离离先知会一声,她敲了棒子,其他人才能进她的屋……
老父亲急坏了。
他一直打听名医,听说海城有个戴医生非常厉害,专治疑难杂症……但人家不外出,也不随便出诊。
于是,老父亲大掌一拍,就在海城购置了个房子,把七姐接来海城,打算在这边先安顿好,想法子接近戴医生。
大姐和五个哥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们分配到不同的城市,职位也不俗,只是对海城不算熟悉,在这边没什么熟人,可还是不遗余力地攀点关系,竭力杀出一条路。
“姐,我帮你梳头吧。”夜阑小心翼翼道。
她说完,见七姐没有反抗,心中大石头落地,便拿起梳子小心翼翼替她梳头。
此刻,海城军区医院。
戴春英坐在办公室里,见到文锦,笑着开腔:“文阿姨,你又帮谁呢,我的病患都是你拉来的,嫌我不够忙吗?”
文锦笑着打趣:“我这不是帮一个老朋友吗,听说他闺女病得不轻,你要治好她,指不定又要升官了。”
戴春英摇头。
她道:“文阿姨,你知道的,我已经好久没接病患了,最近在全力研究师父当年留下的手札,打算开发新药,治病都不是我的专长了,真的无能为力。”
文锦一听,顿时替夜霆难过。
她这个好朋友一向脾气臭,从不求人的,为了七闺女是劳心劳力,可全国寻访名医也不见效。
他求到她名下时,她决定试一把,但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几年里,戴春英很少接诊了,专心搞研发了。
只能让夜霆再寻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