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战男也很无奈。
她想把夜离离带身边的,可小七病情严重,谁也无法取代离离,只能让小家伙忍受世人的流言蜚语。
但转念想到风华绝代的小七,她又不得不道:“小鸢,七七性格倔强,不是她认定的人,就是刀架脖子上也不会同意的,你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知道了。”
夜鸢儿没好气地回答。
她出师不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精神。
脑瓜子回荡着严凛的凶神恶煞,小拳头不由得握得紧紧的,只想着别让美人叔叔落在她手中,不然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
夜战男见她沉默不语,大概猜到她的小心思,也没点破,只是道:“一会儿带你去见离离和小姨,说不定戴神医能治好小七。”
五年前,她见到浑身鲜血的小七时,吓得魂不附体,只以为她命不久矣,可那种绝境都挺过来了,还一口气……
夜战男对小七是敬佩得不要不要的。
车子一路驶入医院。
夜霆和夜阑早早守在楼下,一拉开车门,夜鸢儿就跳进夜霆怀中,甜滋滋地喊:“外公,鸢儿好想你呀——”
“外公也想鸢儿。”
夜霆老稀罕夜鸢儿,可为了她的身心健康,不得不将她寄养在老大家。
毕竟是个女孩儿。
她跟在夜战男身边还是方便些。
“鸢儿,你只想外公吗?”夜阑酸唧唧问。
夜鸢儿歪着脑袋,清脆出声:“鸢儿也想小姨,外婆,离离,还有……七七。”
夜阑经不住哄。
明知道小家伙最想的是谁,可听到她亲口说想自己啦,还是忍不住高兴。
她从父亲怀中抱过夜鸢儿掂了掂,见比前阵子轻了,顿时扭头看向大姐道:“姐,你没给她吃饱,瞧她,又瘦了。”
夜战男很冤枉。
她是女的不错啦,可性子粗糙,大大咧咧地惯了,平日待夜鸢儿细心得很,可小家伙天天读医书,还经常进出山里,说什么采摘药材。
能不瘦吗?
这可赖不着她。
“我想七七了,带我去看看她吧。”夜鸢儿忽然开口道。
夜阑忍不住笑。
她一手抱着她,一手点了点夜鸢儿的鼻子,道:“早知道你等不及了,现在就带你去见七姐。”
一行人很快就进去了。
在专属病房里,夜离离在外头练字,一见到夜鸢儿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姐姐,你来了。”
“七七还好吗?”
夜离离一脸黯然摇头。
夜鸢儿不由紧张道:“不是说请到神医了吗,还是没效果?”
“那倒不是,今天几个科室医生会诊,已经在吃药了,医生说效果没那么快,估计要一阵子才能有起色。”
夜霆也是心焦。
戴春英明确告诉他,小七病情复杂,一时半会儿也别做太大指望,若是能找到治疗方案自然是最好的。
夜鸢儿忙牵起夜离离的手,催促道:“快,带我进去,我要亲自看看她。”
“好。”
夜离离走到小房间门口,小声喊:“妈妈,我进来了,姐姐来看你啦。”
里头传来一声敲击。
两个孩子便进屋了。
夜家几口人便围桌而坐。
“老大,怎么样了,五年前的事儿,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夜霆目光落在夜战男身上。
“爸,你别担心,迟早会查出来的。”
夜战男伸手抓住老父亲的手。
五年了。
他们一直在寻找真正的“夜七七”,可至今杳无音讯。
最后接到她的电报时,她说:速来海城林园,寻到杜玉枝亲生女儿徐满枝,危急,危急,危急。
一连三声危急,夜霆速来清楚女儿稳重的秉性,猜到恩人之女遭遇大变故,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夜驱车赶来海城。
待他们抵达林园时,整个房子大火弥漫,哪里还能进去。
在所有人急得满头大汗,商量要不要闯入火海搜寻一番,却见到大火中走出一道身影……
她身上的鲜血像是头顶淋下来一般。
连头发都在滴血。
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杀猪刀。
火光漫天,血人每走一步,浑身在颤栗,身上的鲜血顺着刀子一点点顺延而下。
啪嗒。
无声的鲜血滴落在夜霆一行人心口上。
他们纷纷上前,顾不得血人身份,将她从火光中拖到安全地带,刚想问她是谁,她伸手摸去糊住眼睛的鲜血。
毫无血色的唇,吐出三个字:徐满枝。
话音一落,她紧绷的神经断了,身子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夜霆的心揪成一团。
他猜不透林园里发生过什么,恩人的女儿又经历过怎样非人的遭遇,但不用猜就知道一定很严重。
夜霆当即决定,弃车走山路,将徐满枝秘密带回夜家。
鉴于徐家的敏感,加上“夜七七”幼年养在乡下,夜霆便召开家庭大会,隐瞒徐满枝的身份,对外直接一口咬定她便是夜家小七。
原本事情很顺利。
谁料到,徐满枝伤情险象环生,好几次险些没了命,可回回要断气时,她一次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还是活下来了。
可这孩子也是造孽,神智变得不清醒,对周围人充满攻击性,一旦有人靠近,她就发了疯似地伤人……
夜家人不敢强来,只让她待在屋中,每次都是送上生活用品和食物,站在门口与她对话,一遍又一遍告诉她不用害怕,不用紧张。
她是夜家恩人杜玉枝的女儿。
说起这段缘分,也是当年抗战时,徐满枝的生母杜玉枝偷偷放走夜霆,还暗中送了不少金银,帮革命者渡过一场难关。
那种年份,饥荒灾难战争不停,身边战友死伤一片,独独夜霆靠着杜玉枝留的钱财,硬是扛下来了。
徐家举家逃走时,杜玉枝脱离队伍,直奔军营找他,还一口气截获大批徐家准备从港口运走的粮食。
那批粮食又一次帮了他们。
夜霆几次三番向组织提出,杜玉枝一颗红心向国家,是可以信任的。
组织驳回了。
他暗中找到杜玉枝,希望她想清楚,为了孩子着想,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熟料,杜玉枝抓住他的手腕,一脸苦涩,拂过肚皮,幽幽道:“我不会离开的,只求你给我的孩子一次机会,若有朝一日,你帮得上手就拉一把。”
令夜霆震惊的是,杜玉枝用自己的死,向组织写了一封染血的信:我生是祖国的人,魂是祖国魂,孩子流着我的血,也是鲜红的……罪不及无辜,请组织给她一次机会。
机会是给了。
刚出生的孩子被送去乡下,只要她安安分分,一辈子生活在最干净的土地上,愿意接受命运安排,没有人会真正去打搅她平静的生活。
哪怕她的资料被送去乡镇,会特别关注她的动向。
天不遂人愿啊。
这孩子还是离开了杏花村。
夜霆在接到消息时,心中颇为震惊。
他打算跑一趟海城的,是小七说她先去找徐姐姐玩,等跟她相熟之后再相认,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夜家也是在小七发最后一封电报时,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在往后很多岁月里,他无不懊恼,当初为什么就不能提前来海城与满枝相认,告诉她有关她生母的事迹。
但老大夜战男说:“爸,彼时你没有退休,一旦亲自来海城,就是向组织释放一个信号,一个满枝妹妹要拉你反叛的信号。”
夜霆叹息一声。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好在那些年过去了。
改革开放的政策下来后,国家一心搞经济,不少冤假错案都得动了平反,局势也松了许多。
眼下只希望满枝的病能治好,恢复神智,至少能跟她的孩子……相认。
“爸,那你知道七姐的丈夫到底是谁吗?”夜阑忽然开口。
夜霆摇头。
五年前林园大火,所有关于徐满枝的信息全部进入绝密档案。
任何人不得查看。
但凡打探者,都会受到特殊待遇。
以他多年工作经历,他隐隐猜到事关徐家。
“罢了,我们来到海城,搞不好哪天就见上了。”夜霆道。
夜战男拍桌子。
她怒道:“这种人见什么见,妻子被大火险些烧死,他都不曾露面,不是怂包就是个渣渣。”
最好一辈子不要见。
反正小七和孩子又不是没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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