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海城了。
他让凌筠野继续追查王建国的踪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也不能放弃,必须抢钱磊前头抢到人。
万一钱磊报仇心切,搞不好把人一刀砍了。
那当年种种,再不得见天日。
至于徐家暗探……
呵呵,谁知道呢。
万一从始至终没这么个人,岂不是一场大乌龙?
那十年间的混乱,匪夷所思之处,比比皆是。
他才启程,邹小舟的车卡在林园前,他一下车就叫道:“严哥,嫂子……啊不,方同志忽然晕倒了,她醒来后就说自己是,是……嫂子……”
严凛目光幽深,淡淡道:“是吗?”
“是,是啊,她是这么说的。”
邹小舟一脸狐疑。
他是不信的,奈何她跟嫂子长得太像了,尤其是昏迷后苏醒,竟然认识英雄连好多战友,还说严凛屁股沟有道红色熊蜂印记……
这是严凛的禁忌,不许任何人提。
如此隐秘部位的胎记,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除非是嫂子。
“那去看看吧。”
严凛放下背包,上了邹小舟的车,一路抵达军区。
军区医务室。
严凛一步步往里面走,在室内一张木椅上斜倚着个女人,身穿藏青色衬衫,黑色长裤,两根又长又幽黑的辫子垂落在胸前。
她没有刘海,侧面的鼻尖挺直高耸,小巧玲珑的,粉唇嘟嘟,就这么一看,彷如徐满枝重现。
别说邹小舟,连严凛不由地蹙眉。
“方——”
邹小舟刚出声,就被严凛阻拦了。
他一扭头,就见椅子上的方曼姿徐徐拧头,一双眼眸里全是深情,落在严凛身上时,带着一丝娇俏和柔媚。
她红唇一动,笑:“严凛,我想吃饺子啦……”
严凛,我想吃饺子。
严凛,你做给我吃,你包的饺子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严凛心中大山轰塌。
他情难自禁,目光落在这张脸上,透过一般的眉目,回忆扑簌扑簌降落,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
咕。
喉头腥甜。
五年的时间,他养成个坏毛病,一旦思念情浓,血气攻心便会忍不住咳血。
唇齿间的苦涩弥漫开来。
“严凛,我撑不了多久,雷云珠是滋养我神魂的,你拿给我吧,不然我很快就要消失了,原谅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跟你跟在一起,纠缠一生一世,哪怕为此成为一个恶人,你还爱不完美的我吗?”
方曼姿缓缓起身,神态举止与五年前的徐满枝像极了,连眉头轻扬,唇瓣微勾的弧度,一颦一笑,徐满枝本枝了。
这一刻的女人全然没有方曼姿的身影。
方曼姿大方得体,但不经意的怯懦还是会有,习惯性垂首的小动作也极为明显,全没有此刻的张扬与傲然。
邹小舟捂嘴。
他忍不住轻呼:“嫂子,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这时候,廖宇等人也赶来,在见到方曼姿时,一个个都愣神了,仿佛真的见到了徐满枝本人一般。
“嫂子。”
“嫂子——”
呼声越来越多,一声声落在严凛心口。
方曼姿小碎步到严凛身前,想要伸手去取他脖子上的雷云珠。
在这种时刻,所有人都觉得是嫂子拿回自己的东西。
挺正常的。
嗖。
严凛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
“严凛,你不想我回来吗?不想我与你白头携手吗?”方曼姿一脸失落地道。
她嘤嘤抽泣。
“我知道你一定嫌我太恶毒,觉得我占用别人身子是在杀人,可我也不想的,一场大火烧没了,哪怕我想回归,也回不了的,你不能理解我,接纳我吗?”
方曼姿浑身颤栗着。
她可怜兮兮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打动了在场人。
“严哥,你就把玻璃珠给她。”
“这珠子本就是嫂子的,她回来了,想要拿回去,不是常规操作吗?”
“嫂子,你别急,严哥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不会伤你的心。”
一群人又开始劝严凛。
“哼——”
严凛目光冰寒如铁,扫向方曼姿:“如果要靠着一颗珠子才能回来,那你就一直待着吧,我还担心自己认错了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开了医务室。
这一幕把一群人看呆了。
老余低声嘀咕:“就算认错了,也没关系吧,明明长得这么像,完全可以当她是嫂子呀,替身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人家不介意。”
“严凛——”
方曼姿大步追了出去。
她在军区大门口才追上严凛。
“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她鼓足勇气道。
严凛没有回头。
他丢出一句话:“演戏你挺在行,做什么调理师,戏子更适合你。”
哐当。
严凛的无情狙击了她的心。
方曼姿一下冲到他跟前,一双幽黑的瞳仁里满是怒火。
她握紧拳头,咬牙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演戏,你看我的脸,生得与徐满枝九成像,哪怕是成为她的影子,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
呵呵。
真暴露了呀。
严凛忍不住想笑。
这女人太沉不住气了,三言两语就露了本相,还想演他的妻,她也配?
“我嫌脏。”
三个字如雷劈在方曼姿头顶。
但还有更诛心的。
严凛继续补刀:“你连做她的影子也不配,至少,枝枝的影子都是美的,香的,你神形皆不似,想骗鬼呢。”
哐嗤哐嗤。
方曼姿感觉自己的脸被他用锉刀在磋磨,痛得不要不要的。
她失控道:“徐满枝已经死了,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这也有错吗?”
“呵——”严凛。
他是亲眼见证霸王条款的诞生?
“你笑什么笑,我这里有证据,你自己看。”方曼姿递出一张老照片,民国期间的,是一个女人戴着玻璃珠的照片。
严凛扫了一眼。
他不以为然道:“你说是你家的,但既然你送人了,在你送出那一刻,它的所有权就归我家枝枝了。”
“想拿回去?最好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