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这个女人接近他,编故事忽悠他,只怕都在打雷云珠的算盘。
只是他有一点不理解。
方曼姿对他跟枝枝的事,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还有她的脸……
她着实有几分蹊跷。
严凛原本打算安排个人暗中盯一盯,但方曼姿显然是急了,想要在他离开前拿走雷云珠,情急之下来了一出“鬼上身”的把戏。
她反而把自己完全暴露了。
“严凛,你太过分了。”方曼姿低吼。
她想要雷云珠。
这是天地异宝。
泼天的富贵,谁不想要呢?
严凛冷笑。
他不急不缓道:“我过分什么,又没有编鬼话骗人,又没有不讲道理,不过是没有遵从你的理,你就狗急跳墙了?老实说,我还挺想听听,你下一步又想顶着枝枝的脸,去哪里招摇撞骗呢。”
一想到枝枝的脸被人用了,还是个蠢货。
他就恨不得毁掉这张脸。
替身什么的,那都是移情别恋的借口。
他见到相似的人,没有欢喜,唯有怒火。
“严凛,你这么薄情寡义,今生今世,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孤独终老吧,我看你无儿无女,老了无人操持,那时候有多狼狈。”
方曼姿放完狠话就跑了。
她刚走,邹小舟从角落里跑出来,一脸疑惑道:“严哥,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她得不到竟然诅咒你。”
什么孤独终老。
什么老了没人照顾。
以严凛的能耐,他只要回归舒适区,等到老了,照顾他的人一大把。
一开始还觉得方曼姿挺不错的。
可狐狸尾巴终究是露出来了,吃相太难看。
丑.
哪怕长得跟嫂子一般无二,可怎么看怎么丑,竟然没有嫂子一分的美。
真是奇怪。
严凛勾了勾手指,对邹小舟道:“你让老周多注意下方曼姿,还有去了京市的几个人,去方家打探打探,这个女人只怕有问题。”
“好。”
邹小舟满口答应了。
虽然方曼姿是师长身边的人,按道理不可能有原则性问题,但只要是严哥吩咐的,他毫不犹豫就执行。
“我去一趟凌家,下午就要启程回去了。”严凛道。
“哎,知道留不住你,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你也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呀,总要跟活人接触接触。”
邹小舟叹息一声。
严凛没接话,自顾自上了车。
他的心是满的。
再住不下旁人啦。
车子抵达凌家时,文锦拉着凌姣姣写字,摁头教她念书,她小屁股扭啊扭,始终坐不住,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尿尿,再过一会儿又要吃个西瓜……
文锦一整个暴躁了。
她没怎么管凌筠野,他身子骨不好,只想着认几个字就好了,可他学习能力强就像天生的。
不用她督促,不用她教,他自己就学会了。
可没想到老来得女,竟然是个调皮鬼。
“美人叔叔——”
凌姣姣一见到严凛就笑着大叫。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喊他大哥哥了,反而学起夜鸢儿,一边叫,还一边做鬼脸吐舌头,笑嘻嘻的。
文锦看得直摇头。
她呵斥了一番,让小阿姨把她领走了。
“有什么事儿吗?”她问严凛。
严凛“嗯”了一声,对文锦道:“我想见见凌叔。”
文锦显然没料到严凛会提凌大年,眼神里满是愕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凌大年的住址告诉了他。
严凛颔首,跟文锦道别后就离开了。
临走前,他叮嘱凌姣姣:“要听妈妈的话,文姨年纪大了,她需要人照顾,当年也受到惊吓,扛不住造。”
“哦。”
凌姣姣一脸心虚。
她不想练字,非常枯燥无聊,还不如去滚下铁环,练练操,或者去捉蛐蛐儿,什么都比练字香。
可她也清楚,妈妈吃了很多苦才生下她,还不让爸爸过来看她,忍受了很多的流言蜚语。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点头。
“大哥哥,我想知道,我还能见到嫂嫂吗,她生得真好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嫂嫂了,可惜我一次没见着她……”她可怜巴巴地问。
稚童的可惜怜悯,落在严凛心中像是一滴泪,流在他的胸口。
他第一次对孩子生出一丝厌恶之外的感觉。
他蹲下身,摸了摸凌姣姣的头,认真道:“你天天想,日日想,说不定就能在梦中见到嫂嫂了。”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想。”凌姣姣高兴坏了。
她撒丫子就跑,想要把好消息告诉给妈妈。
望着她欢脱的背影,严凛黯然神伤。
这么多年,他一次没梦见枝枝,一次没有……
哎……
叹息消融在风中,飘飘荡荡,像是吟唱一首岁月的歌。
严凛找到凌大年的独居小院。
“你来了?”
凌大年躺在躺椅上,听到脚步声就断定是严凛。
“嗯。你知道我要来找你?”严凛。
“可不是。”
凌大年拍了拍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
严凛坐下来,打量着老态明显的凌大年,开门见山道:“当年的猎鹰计划,你是核心人员,我想知道我妻子生母的信息,你可以透露透露吗?”
在这五年里,他一直在复盘,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又想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方曼姿赫然出现,她纠缠不清,丑态百出,想要从他手中夺走雷云珠,这让他一下想起枝枝的身世。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徐家,想要透过枝枝,一步步猎捕徐家。
没人提过枝枝生母。
他忽然想知道,想听一听。
凌大年扯出一道笑容,慢腾腾道:“杜玉枝是个血性女人,有见识,有胆气,也挺有脑子的。”
“她当年救过很多革命者。”
“不仅如此,她还暗中藏了徐家一大笔钱,以及带不走的房产和其他财物,捐助的捐助,充公的充公。以此为满枝留一线生机。”
“可惜呀,特殊的时期,特殊的年代,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造成了你和满枝的悲剧,这是谁也没料到的。”
严凛是问对人了。
这件事要是去找旁人,估计全封了口。
他得了癌症,没几天好日子过,知道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横竖要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严凛沉吟道:“那你知道当年我岳母救过哪些人吗?”
当年清理火灾现场时,他无意挖出个铁盒子,里头有一张照片,虽然是民国时期的旧照,可眉眼与枝枝极为相似。
他隐隐猜到相片中人是妻子生母。
可枝枝从未向他提过,也没给他看过照片,那么这铁盒子约莫是在最后日子里,有人送去林园的。
他揣测,这人多半认识枝枝生母,搞不好是有恩情在。
若能一见,搞不好就能知道当年火灾时,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