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到穆珺匍匐在地上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起来吧!”
“多谢父皇。”
皇帝走到刚才穆珺坐着的位置,上面摆满了书,皇帝将他刚才掉落在地上的书给捡了起来。
“朕又不是老虎,你至于怕成这个样子?”
穆珺惶恐:“儿臣......儿臣只是感到意外。”
皇帝想到好像自从这个儿子行了冠礼后,他确实很少来东宫。感到意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皇帝将书拍了拍放回了桌子上,并示意太子坐下。
“你自小就爱在这里读书,什么道理都懂,只是可惜你的书读进脑子里面却根本不会用。”
“儿臣愚笨。”
“朕记得你少时,善良单纯、东宫里面的花儿鸟儿都不舍得伤,却为何长大后,却将所有的狠毒都用在你的手足和父皇身上?”
太子望着陛下,面上愀然,再次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儿臣冤枉啊!”
“你冤枉什么呢?”
皇帝犀利的眉眼落在太子的脸上,吓得太子面色苍白。
“儿臣......儿臣......儿臣没想残害手足。”
“那朕呢?你可有想联络郢国逼朕退位呢?”
太子瞬间面如死灰,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儿臣.....儿臣没......”
“珺儿,朕记得你小时候从来都不会对朕说谎,如今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了。赵昂离开宣国之时,朕亲自接见了他,他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朕。
现在你告诉朕,是赵昂欺骗了朕吗?”
太子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他很清楚,自己父皇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弯弯绕绕地旁敲侧击,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谁也骗不了他。
他自信而强大,笃定没人能在阴谋阳谋上玩的过他,那种与生俱来的聪慧和霸气,是穆珺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他声音平淡地说出这些,看似不生气,但展现出来的威压却像是无数的细刀子,割在穆珺的心上。
穆珺的心早已经承受不住来自多方面的打压和刺激。
“咚咚咚”
穆珺将头磕在地上,急忙认错。
“父皇,父皇,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的错,儿臣糊涂,儿臣糊涂,但是儿臣没想伤害父皇,儿臣只是......只是......”
想要那个位置罢了。
穆珺没有说出口,但是皇帝也明白。
“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将皇位让给你?”
穆珺猛然抬头,因为太过用力,他的额头上还带着红印子。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没有震怒而平和的皇帝,却从心底涌上来更深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没可能了。
“儿臣愚笨,不堪大任。”
“你是愚笨,但治理天下,多的是聪明人,若是能管好聪明人,那么你的愚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怕就怕在,你不够愚笨却又不够聪明,所以不能甘愿听从别人的建议,又没有能力筛选真正为你所用之人。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不够爱宣国,不够爱燕川平原这片土地。”
太子惶恐,喃喃道:“儿臣......儿臣爱宣国,爱这边土地,爱所有百姓。”
“你若爱,又怎么会想割让雁回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可知宣国的每一片山河都是无数将士用生命和鲜血开拓出来的。
你拱手相让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拿回来,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你却根本看不出来,一寸山河一寸心,便是朕也绝不能放弃任何一寸土地。
而你,竟然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以宣国的土地作为代价,你可知朕听了有多么痛心?”
太子哑然了须臾,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从桌子的另外一边拿出了一张舆图,摊在了皇帝的面前。
“父皇,你让儿臣看舆图,儿臣有认真在看,这雁回关就是个废关,地处险要,又孤零零地突兀出去,儿臣想过,雁回关要不要都是可以的。
儿臣没想放弃宣国的土地,儿臣只是舍弃掉宣国不要的东西罢了。”
皇帝蹙眉,只扫了舆图一眼,便道
“你的这份舆图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了,你都没有想过要拿一份新的舆图,你的认真,就是在认真地思索怎么利用这片你觉得毫无用处的废关?
珺儿,你真的是让朕太失望了。”
太子瞬间安静了,目光死死盯着舆图。
“四......四十年前?这是五弟新拿给我的,怎么.....怎么会不是新的?”
“辰王?”
太子颔首。
皇帝冷笑起来:“你与赵昂合谋雁回关的事情时,辰王也在是吗?”
太子脸上有些茫然。
“父皇不是说赵昂都已经跟你说了,你怎么会......”
太子此时才反应过来,赵昂根本就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自己的父皇,便是他说了,自己的父皇都要掂量几分他是不是在挑拨离间。
而自己,则因为做贼心虚,不仅没想到这点,还直接就把事情给招了。
太子跌坐在地上,整个脑子都快炸了。
他抱着头,痛苦地垂眸紧闭。
他是愚蠢,愚蠢到别人的话都听不明白。
皇帝见状,叹了口气。
“朕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自己的主见和思想,连别人的算计都看不明白。你沦为今天这个地步,皆是因你听信了不该听信之人。”
太子沉默,脑海中已经如风暴一般在肆虐。
皇帝对杨公公招手
“拿一份最新的舆图来。”
“是”
杨公公退了出去,很快就将舆图给拿了过来。
皇帝穆寅将舆图摊开,指着地图上的雁回关道:“现在能看清楚,雁回关为何不能丢了吗?”
太子望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雁回关早已经不是突兀地独立于宣国的舆图之外,而是在地图之内,虽然是个废关,却是整个西北防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太子手脚冰冷,不发一言。
皇帝很有耐心地解释道:“看到雁回关了吗?看到如果雁回关一旦给了郢国,整个燕川平原的危险在哪里了吗?
珺儿,新的舆图并不难得,难的是你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整日醉心诗书,喜欢和文人作清谈会,远离政治朝局,你以为这样,就能不被父皇忌惮,安安稳稳地等着登基为帝。
可珺儿,父皇自你少时便教导你,难道父皇没有告诉过你,东宫的位置是历练是承担,而非逃避和忌惮。
朕希望你能在东宫学着怎么成为合格的君王,如此以后朕才能放心地将宣国交给你。
但是你呢?
你可知,你暗杀皇子、兖州兵马和赵昂合谋这些事情,皆是辰王在后面推波助澜,目的是什么,你现在还看不清楚吗?”
太子傻眼,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在狂飞,但是在渐渐安静下来后,太子看清楚了所有的东西。
太子似是有些委屈
“父皇,兖州私藏兵马,以可以挟制雍王和北定王的计谋就是辰王给儿臣出的,儿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