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醇厚的真炁。”
秦逍不由得默默品评了一嘴。
当然这真炁绝非醇厚那般简单。
除了修行者应有的底蕴厚重,钗头凤的真炁更有股别样味道。
绝非妖族,秦逍是见识过瀚海十八妖的,对妖气已经有所辨识。
至于儒家真炁就更不对味了,亦不似西梁十三刀的凛冽刀罡,更没有玄天宗沈晏池那种剑修韵道。
可若单单只是不同还好,怪就怪在她的真炁恍若东拼西凑。貌似将天下诸般修行流派的功法融汇一炉,翻炒加入葱姜八角茴香大蒜,倒入生抽老抽红烧闷煮,最终既有各家的独到气息,又凝聚成一道风味独特的江湖菜。
好怪。
秦逍尚能品出这些,扶摇境大圆满的张洞玄更不在话下。
扶摇境修士已经修出炉胎,初步孕育金丹雏形,初步拥有施展大神通的能势。
张洞玄单手起剑,由于对手不再是贾长寿,他刚刚被强行压制的傲骨已随剑气复原。
青莲剑出,一剑洞明,长夜如昼!
面对与自身不相伯仲之辈,张洞玄亦不再蛮横乱打,青莲剑诀第一式呼啸席卷,浩浩荡荡斩出一道幽蓝苍龙!
“青莲一式,一剑藏空!”
这绝对是秦逍平生迄今为止,瞧见过最快的一剑!
由于背后便是龙庙,张洞玄即便再自负,也不敢向龙庙方向挥剑,因此刚刚这一剑,他朝向的是龙庙正门对面的钗头凤。
剑炁汇成的幽蓝苍龙席卷一切,铺天盖地的蓝色剑芒,充斥剥夺每一寸视线流转!
不过秦逍能深刻感受到,这一剑的威能并不在以快打快,而是在势大力沉!
这是一记不求快却快若风雷的重剑!
轰!
目力所及皆是剑光残影,张洞玄人剑合一,化作无数道精妙虚形朝前猛刺,剑气一往无前又分裂八方,彻彻底底将钗头凤所有回退路线尽数封锁!
好在是钗头凤毫不怯阵,一声娇咤狐尾迎风四起,汹涌紫炎化成九道庞大匹练,裹挟醇厚神秘的特殊真炁,直挺挺撞向势大力沉的一剑藏空。
咔嚓!
大地骤起惊雷,龙庙外裂出巨大沟壑,顷刻间裂谷参差,一切在纯粹的真元对撞下化作齑粉。
仅仅一招,山崩地裂!
秦逍快速腾挪躲避,期间死死盯紧不远处的墨者。
秦逍属实没料到,钗头凤这娘皮瞧着阴损狡诈,斗起法来竟如此巾帼不让。那张洞玄于当世青年一代傲世凌然,她居然敢不偏不倚正面硬刚他的全力一剑!
秦逍啧啧赞叹一嘴,随即朝远方御空眺望。
可能是怕叨扰龙庙供奉清静,交战二人虽下手狠辣,但却有意将战场朝外平移。
“青莲三式,千招不进!”
眺望之下,远方再次爆出恐怖气团。
张洞玄身化烈阳昂扬冲霄,青莲剑剑化万道,呈回环之势将其笼盖浑圆。下方九道狐尾已经披上黑衣,浓到紫黑色泽的神秘真炁全力催发,在狐尾尾缀处分裂成掌,大开大合不断朝上抓握,一次次将张洞玄的护体剑罡震得褪色泛白!
须臾之间,攻守互换?
秦逍瞧得惊愕连连,虽说他下手比这狠多了,但实战经验确实少之又少。
本以为经过贾长寿点拨的张洞玄会占据上风,可偏偏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开头一剑的惊艳还未褪去,转瞬间便被钗头凤这娘们给反向压制了?
要不要这么搞?
不是说好了当世青年一代剑道魁首吗?
究竟是这名头太言过其实,还是钗头凤太不显山露水?
秦逍不清楚,他远远躲了将近十里,心中亦对修行界有了新的认知。
看来无论是江湖还是庙堂,所谓的官方排名都不能轻信。
毕竟能拿到台面上给人看的排名,往往都是真正隐士高人不屑一顾之物。
当然就算排名水分很大,张洞玄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只能说魏征这几年的隐忍足够老辣,不过经此一役,秦逍对自家的认知亦有所刷新。
先前秦逍并不重视修行者,仅仅晓得家父秦北望背后有修仙叶家支持。
眼下再看,这个于江湖上名声不显的叶家,貌似背后的文章应该更长!
“叶伯伯......”
秦逍不由得又想起叶观,这位秦北望赐予秦逍的贴身保镖,的确已经销声匿迹好久了。
晃晃脑袋,秦逍收束心神,将视线投到了远方的墨者身上。
此刻二人凌空相对,秦逍说实话心里还是蛮忐忑的。
他看不透墨者的虚实,之所以敢硬接这一仗,除了要促成钗头凤和张洞玄火并外,最重要的底气还是来源于龙庙。
毕竟这世上像无望僧那种怪咖极为罕见,秦逍打死也不信,随随便便碰到个大内高手,也会是跟他一样能无视龙庙法则的异类!
“兄弟,张洞玄败局已显,你确定要继续与我为敌?”
秦逍率先开口,毕竟这汉子实在话少,若不先挑话头,属实难揣测其真实心意。
墨者闻言没有立即搭话。
他缓缓望向交战方向,半晌后又朝秦逍缓缓摇头。
“不一定。”
“是吗,那你我眼下一战,你又怎么看?”
秦逍笑着发问,墨者沉吟半晌,随后又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次摇头,相较于先前更显坚定。
“你弱于我,必死无疑,此战可战。”
如此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如此嚣张无度的话,若是换成旁人,秦逍定会觉得他在自吹自擂。
可眼下说出这话的是墨者,秦逍虽听得很不舒坦,但心里却涌起万千波澜!
“吾乃第三代西梁皇家墨者,革离。”
让秦逍稍稍惊讶的是,刚刚还惜字如金的墨者,此刻竟对其自报了家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以往秦逍在杀人之前,也很喜欢干这种有逼格的事!
革离缓缓举起右手黑杖,将杖身平移至胸前。
撒手,黑杖凌空漂浮,杖身颤栗抖动,不多时便抖出几滴尘霾。
细细观之,那些尘霾黑亮圆润。
瞧着,好像一颗颗刚刚迸溅的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