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川寒眉斜挑,虽说他杀人如麻,可秦逍这令下得属实偏颇。
“中书大人,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如此行事......”
“我说杀了,你听不懂人话?还是说要违抗我的军令?”
秦逍分毫不给秦忘川面子,这也是他必须要做到的姿态。
挂帅者执掌三军,靠的就是铁血手腕。若众将官连令行禁止都做不到,又谈何退敌致胜?
孙子邈吓得面色煞白,他的确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一时间邈字没了,颤颤巍巍只剩孙子。
“彭中书,凡事都好商量,我我我也就是个使臣,咱并无深仇大怨啊——”
孙子邈话未说完,最后一个字便飘飞上天。
由于秦忘川出刀实在太快,他的头颅在空中转了两圈,像陀螺一般唾液横甩,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变成呜咽,滴溜溜随着首级一同砸落在地,整颗头快速充血又放血,上一刻肿如猪肝,下一刻又蜡黄如纸。
宰了!
伴随头颅落地的,是秦忘川利落的收刀回鞘声。
锵!
这一刀虽平淡如水,却恍若一记闷雷,狠狠炸裂在在场诸君心口。
秦逍刚刚并未走神,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看清秦忘川的出刀起手式。恍若自始至终秦忘川都没动过一般,抽刀、斩首、血振、纳刀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瑕疵,又不给他人分毫反应机会。
好快的刀!
秦忘川依旧静静伫立,嘴角依旧叼着那根芦苇草。
自始至终也唯有那稍稍晃荡的芦苇草,能证明这屠夫刚刚确实有过一番大动作。
秦忘川从金甲里掏出他的佛珠,像先前跟秦逍说过那般,做完杀业后开始超度自己的罪恶。
“佛家讲风吹幡动,不是幡动,而是心动。秦将军本心不动,浮生潦草却频频悸动,照此看秦将军的境界更高啊。”
秦逍笑着调侃,分毫不理会荡漾的血腥味,在一众惊愕面庞外气定神闲。
“本将修的就是杀人快刀,不图一力降十会,但求唯快不破。彭中书能观泉品茗,亦比本将想象中境界莫测!”
秦忘川话里有话,秦逍敢说他就敢做,像他这种杀伐之辈,最能嗅到同类的气息。秦逍此刻的气定神闲,已然令他明白了很多事。这个身居高位的少年,已然令他先前看走了眼。
秦逍此刻的确在喝茶,茶水是许慎早在桌上备好的。
至于孙子邈的尸身,此刻依旧屹立不倒。毕竟刚刚那一刀实在太快,快到尸体都没反应过来。
尸身依旧保持微微前倾的拜首姿态,断裂的脖颈切口平整,新鲜的血肉组织混合着白色的骨髓切面清晰可见。一根根仍在抽搐的大动脉,此刻像喷泉一样往外洒血,加上孙子邈本就弓腰俯首,供给脑部的血流一股脑往下泼洒,远远望去好似一具别致且变态的人形茶壶。
至于那颗掉在地上的头,先是撞在了秦逍桌前,又骨碌碌滚回到尸体前方。头颅的五官尚在无意识嗡动,一张嘴开开合合,整颗头恰好被上方洒落的血水淋个通透。本就表情惊惶的面颊,被鲜血砸淋后更显狰狞,且由于头颅是不规则的,随着血水洒下,头颅被血流砸得晃来晃去,瞧着别有一番妙趣横生。
“真好看。”
秦逍笑着欣赏,在场将士纷纷静穆,没人敢乱说一句。
秦逍没搭理秦忘川的话头,这是他跟女帝学的。有时候恰到好处的无视,比添油加醋的回应更有力量。
“唉,以往只见过站着撒尿,这还是第一遭见到脖子撒血,呲的还是自家老脸,啧啧啧,许大人。”
“在!”
许慎早被这一手吓愣了,听到秦逍唤他,立刻拱手应和。
“趁热,赶紧把脑袋给魏征送去。”
“啊?”
“啊什么啊,麻溜的啊,选个好的食盒,路上可别凉了!”
“这......遵命!”
许慎哪敢不从,当即吩咐手下扛走尸身,又将孙子邈的头颅拿下去盛装。
秦逍笑着起身,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踏着血来到沙盘面前。
“彭中书,本将虽听你号令,可刚刚所作所为已然不义,此番再回送头颅,将会彻底激怒魏家!”
“怎么,他魏征千方百计攻杀我们,就是道义了?”
“可......事没这么办的。”
“我一直这么干,你以前没见过,不代表它没有过。魏征若真因为此事勃然大怒,那他也不配做南靖主帅了!”
秦忘川被秦逍怼了几句,当即不再多言,也来到沙盘前观摩形势。
至于刚刚那颗头,此时已经被打包完毕。
许慎安排了一段云锦,将头颅好生包裹,随即盛放在掏空内里的三层高食盒中。
半晌,一匹快马携带食盒出东城门,一路飞奔三十里,来到与之对望的巍巍雄关,南靖的西大门雁南城下!
扣关拜城,将士与雁南城关陈说来意,随后将食盒转交后打马回转,并未进雁南城面见魏征。
毕竟秦逍的做法很不要脸,许慎也清楚若将士进城,恐怕下场跟孙子邈一般无二,因此早早便嘱托将士早去早回。
雁南城内,城东城主府衙后身有一片内湖。
时值盛夏,湖水亦在好时节。
湖畔杨柳荫荫,壮硕如虎狼的魏征,正在与魏司南对弈下棋。
棋盘厮杀正酣,魏司南额头见汗,不住擦拭抖手,还不忘拿起棋盘边的薏米水嘬上两口。
相较于先前,魏司南的气色更差几分,身子骨也好似更羸弱了。不过他阴翳的气势却更为沉凝, 面颊凹陷的每一条棱角,都好似一柄杀人的刀!
只不过眼下的他颇为窘态。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这么下!明明修行心性都是极佳,咋就下棋这般蠢笨?老子开局都点天元了,你还能输成这狗样子?”
明明赢了棋,可魏征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爹,下棋而已,无需介怀。”
“棋道即人道,你连棋都下不好,今后怎么接我的班?”
“行了,爹,再唠叨我就恼了。”
魏司南忽然冷下脸,魏征见状也立刻堵住了嘴巴。
“爹,真正没人道的来了。”
(跟大家再说明一下,本书高武低玄,寻常人修一百多年就飞升了,资质差点的也就两三百年最多了。没有动不动就几千年上万年那种。毕竟老子李耳出西关也没多少岁,佛陀菩提证道也很年轻。还是那句话,这本书重在剧情,好故事比一切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