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连环拷问，将老五堵得张不开嘴。
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这话属实不假。
秦逍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也清楚，老五一生要强，再者说男人都好面子。眼下该说的都说透了，秦逍也就没必要再追问，当即便回了自家屋子。
至于那几箱银钱，老五也果真没送回来。
简单收拾停当，翌日初开，秦逍便带着小满离开了宅子。
小满是个恋旧的孩子，先前时候瞧不出来，眼下突然要走，她可谓是一万个舍不得。
“少爷，这宅子你不会贱卖掉吧？以后咱还得回来呢！”
“少爷，那灶台下面我都清过了，不会着火，那些锅碗瓢盆还有很多新买的，我都用锡箔纸包好了，不会落灰，还能防潮。”
“少爷，东屋那两床褥子......”
“少爷，这正堂的太师椅你还要不要？”
“少爷，西厢房里还有不少茶叶饼子哩......”
秦逍有归藏戒，想去哪里都能说走就走。无奈小满实在太絮叨，叽叽喳喳各种鸡毛蒜皮。秦逍听得脑袋发胀，可又不敢埋怨一嘴。毕竟这丫头心思细软，光是收拾行装就哭哭啼啼了。
天色清明，小满极为不舍地扣上宅子大锁，随后又往后退了两步，朝宅子深深鞠了一躬。
“行了，差不多得了，你少爷我是走了，不是死了。”
“哼，平安哥哥给我看的书上说，故土难离，人有眷土之情。少爷你丧良心！”
“净瞎说，你少爷我啥时候有过良心？”
秦逍转过身子，看了看对门的老五家。
他不打算和老五告别，长这么大以来，他一直都不喜欢被人送走。
可能就像他们先前聊的那般，江湖客就该相忘于江湖。
人生不过百载，成仙前路渺茫。
本来就是萍水，何必再去相逢。
陆潜的尸体已经被收敛，地上青砖只剩残血。
小满来到秦逍身边，背后背着一个硕大行囊。
倒不是秦逍故意让她受累，实则是小满太过执拗，行囊里都是她最珍视的“宝贝”，她不愿让秦逍收入指掌乾坤中。
“走吧。”
秦逍摸摸小满的头，带着她缓缓离开春风胡同。
“少爷，我们去哪里？”
“去下一个地方。”
“是江湖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早餐店，起这么早，当然要吃早餐。”
“少爷，你又贫了！”
“小满，你又长高了。”
朝阳初升，金辉倾泻如瀑，漆黑的玄武城披上金漆，酣睡一夜的城池，逐渐被朝阳唤醒。
秦逍和小满一大一小，晃晃悠悠走在胡同里。
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微微摇曳，好似时光。
秦逍眼下愈发羸弱，有小满陪伴在侧，秦逍的扶摇境已至中期。
眼下的他虽可行动无恙，但五大气海足足瘪了一半，一身修为也仅能发挥不到五成。加之他比以往更加嗜睡，总是有睡不完的觉。御剑飞行虽说可以，但每次飞不到半个时辰，就必须得歇息一天一夜。搞得小满常常笑话他，还给他起了个“老二虚”的外号。
“你他喵的才老二虚！你全家都是老二虚！”
秦逍每每听到这雅号都气炸肺，可没想到小满跟他久了，一张小嘴竟也学会了毒舌。
“少爷，我孤苦伶仃孑然一人，只有你一个是我家人。”
“你......拐着弯骂我是吧？这文绉绉的词儿都是跟谁学的？”
“我偷平安的书自己念的，我还看了不少医书，书上说少爷你这种状况，嗜睡乏力，萎靡多梦，是肾虚、气虚加血虚的状况，少爷，你是真虚啊！”
“我不虚！”
“少爷你胡说，只有虚的人才说自己不虚，不虚的人压根不屑于说的！”
“......”
“少爷，你要是不虚，那接下来我们继续御剑飞行？”
“用马！”
秦逍祭出拐子马，拐子马立刻给了秦逍一个硕大白眼儿。
秦逍捂着脑袋翻身上马，一把揽起小满放在身前，带着满腹惆怅，在颠簸中迎风行路。
“这是什么世道，我秦逍何等身份，竟被一个丫头加一匹马给鄙视了！”
秦逍并未向小满隐瞒自己的名讳，小满对这些也满不在乎。
五年相处下来，秦逍着实感受到了小满的种种诡异。
这女娃的成长速度堪比妖孽，不光是身形成长，就连心智成长也极为迅速。至于学习速度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过目不忘倒背如流。每每去找平安娃子玩耍，都能轻易将平安气得哇哇大哭。毕竟平安没有这些本事，读书还需稳扎稳打。偏偏被小满连连打击心态，这几年也着实是有苦难言。
老五给秦逍说过，到了中阶四境，境界提升速度会愈发缓慢。诸多修士之所以容颜老迈，大多都是因为卡在扶摇境太久。像秦逍眼下仅用五年便达到中期，已然是速度惊人。只不过他脸上的衰老状况，老五先前也没见过，因而解释不清楚。
秦逍倒也没多想，就这般苟住别浪，继续往前便很知足。
一个月后，秦逍二人出中都府北关溧阳，进入凤鸣山地界。
凤鸣山乃是中都府和东陈的界山，绵延数万里，不过气势不算磅礴。
像这种东部山脉，往往都显秀气，而少了几分冷冽雄浑。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凤鸣山四季气候适宜，前来登山赏玩者诸多。渐渐开辟了极为好走的山路，这可帮秦逍解决了不少麻烦。
毕竟秦逍的身子越来越不成了，在进山赶路的第三个月，莫说是御剑飞行，就连打马行路，都累得哼哼呀呀的。往往走一日要歇息一日，就这般拖拖拉拉，一路往东绕过几座主峰，眼前出现了一片恢弘大城，谓之巨鹿。
巨鹿城！
作为东陈王朝西疆第一边关，巨鹿城地位极其险要。
且东陈京都孔雀城就在巨鹿往东三十里，可谓唇齿相依。世人也多言巨鹿之繁华不输孔雀，可秦逍倒是没太在乎，毕竟见多识广。倒是小满一路叽叽喳喳，像个金丝雀一样满脸雀跃，好似这丫头从来都不会累似的。
每每看她这副模样，秦逍都有股莫名的错觉。
自己身上的精气神，该不会被这丫头全都吸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