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赈灾?
庆丰洪灾一事宋青玉前世就略有耳闻,听说灾民聚集在北庄,一开始只是缺衣少食,后面饿死了几个人,城外能吃的树根都吃了个干净后,便开始有灾民偷偷将城外临近庄子上的粮食偷偷割了,闹得沸沸扬扬,吵着要将灾民赶走。
不知为何,许是灾民也是大齐子民,最终还是没有驱赶,反而搭了棚子供流民居住。
直到后来,庆丰水灾越来越严重,摸到盛京的流民越来越多,逼不得已,城防守卫才开始驱赶。
只是流民到底是民,不是敌国兵将,亦不是山贼罪犯,守卫驱赶力度有限。将老弱妇孺驱赶走,反倒留下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在城外凝聚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几位官家小姐去城外上香踏青时,竟然被这帮流民埋伏,不但抢了车马财物,还被十数人轮番侮辱。如此陛下盛怒,命人将涉事者通通绞杀,又下了狠力气强行驱赶北庄流民,若敢不从,杀无赦。
那几日,城外的泥都泛着红色。
如今流民刚到盛京,还未作乱,诚郡王世子便有心赈灾接济流民,无论他是为了虚名,还是一片真心,都是值得敬佩之人。
这样的男子,对萍水相逢之人都满怀善意仁心,对自己的妻子应该更是体贴包容才是。前世宋元珠嫁入诚郡王府后,为何会闹得要和离呢?
此事她问过宋元珠,她却避而不谈,叫宋青玉百思不得其解。
但今生,即使那些背叛和谋害都尚未发生,宋元珠于她,也与陌生人无异,她无心破坏她跟姚文星的姻缘,亦不会对她有过多关心,只不过为了引王映雪动手,免不了让宋元珠受点委屈。
翌日,宋青玉再次入了缺课许久的书院,恍惚进入书院后,她忽的自嘲一笑。
前世京华书院于她实在不是什么令她高兴的地方,因她每门功课都要替宋元珠作弊,王映雪又以两人都出挑容易引夫子怀疑作为理由,让她不得不藏拙。是以,她是书院有名的榆木和蠢材,书院的夫子们从不拿正眼看她,甚至以教了她这个学生为耻。
今生,她以书院的刺绣比赛为起点,进了皇宫,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人生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纵然她还没洗刷身上蠢材的名号,但皇宫的重视和嘉奖,足以改善她的境遇。
更何况,洗刷前世污名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宋青玉走入书院时,教室只有几个人,抬眼瞥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她不以为意,坐到自己位置前,将久未看过的书本整理好,闲适地坐下。
张庆桃飞奔而入,重重地扑到宋青玉身上,二人笑闹起来。
瞥见角落里的许怀清面露不耐地朝这边望过来,宋青玉忙拍了拍张庆桃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些,二人又将脑袋凑到一起,说起悄悄话。
许怀清嗤笑一声,重重将手中的书卷砸到桌上:“某些人,平日不学无术,不爱学习干脆在家绣花好了,何必来书院丢人现眼!”
这下,宋青玉饶是再怎么不在意,也知道她在有意针对自己了。
张庆桃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许怀清她爹打算送她进宫当太子侧妃呢……”
宋青玉这才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几分古怪,难怪许怀清平日里跟郑妍就不对付。想来郑妍将太子妃之位视为囊中之物,许怀清又有意当太子侧妃,妻妾之间,可不是天生对立嘛。
如今,太子当众请求赐婚宋青玉,昨日宫中的赏赐又流水一般抬进宋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许怀清调转枪头仇视于她,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虽说她无意东宫,只是,这话哪怕她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吧。
轻叹一口气,此间,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郑妍。
不知为何,她今日打扮得尤为花枝招展,穿了一件织锦广袖长裙,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乱,绾了一个低低的如意髻。满头珠翠,好一派富贵娘子景象,堆得满满的鬓旁,居然还找出一个空地,簪了一朵牡丹花,甜香馥郁。
旁边的张庆桃看她这一身招财童子的打扮,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可就惹恼了郑妍。
她听说今日宋青玉要来书院,特意装扮得富丽堂皇,想杀一杀她的威风。
不就是皇上赏了她一些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家赏赐,安王府多得很!那便来比一比谁家更富贵!
只是走入教室,看宋青玉只穿了一身素色曳地罗靡子长裙,一头乌黑墨发梳成好看的发髻,仅用一支通身清透的白玉海棠簪子固定,既简单,又高贵雅致。
一个照面,就让她败下阵来。
她恼恨地咬了咬牙,直直走到宋青玉面前:“你二人见到本郡主,为何不行礼?”
张庆桃一愣,随即涨红了脸。
大家在书院,都是同窗,往日郑妍哪怕骄纵,顶多也就是不屑跟她们这些品级低一些的小官家眷玩耍,似这等以势压人之事,还从未发生过。
宋青玉轻轻将她拉起,温声道:“见过无忧郡主。”
郑妍气得脸色更难看了,这个狐媚子,这个贱人,只是行个礼,都不忘勾引人!看那纤细的腰肢,和秀美的脖颈,直看得郑妍火气一层又一层地往容量本就不大的脑瓜子里顶。
随即便升起浓重的危机感,被她勾引后,太子哥哥还会喜欢自己吗?
不,不能让她再出现在太子哥哥面前,否则太子哥哥定会将自己抛诸脑后。
虽说现在太子哥哥似乎对她有几分兴趣,但也只是图个新鲜,在他心里,定然是自己的分量更重些。
只要宋青玉另嫁他人,太子哥哥便是再喜欢,难道还能勾搭人妻不成?
这般说来,她倒是想起,宋青玉原本是定亲了的,定然是看到有攀扯太子哥哥的希望,着急忙慌地退亲,
她眸光变换,凝视宋青玉许久,都不曾让她免礼。
宋青玉和张庆桃维持半蹲的姿势许久,周围学生们议论纷纷地看过来,嗤笑和讥讽更是毫不遮掩。
良久,郑妍似乎想出什么好主意,笑意吟吟地将二人扶起来:“唉,看我这脑子,一不留神就走神了,害的青玉等了这许久,青玉不会怪本郡主吧。”
宋青玉扶住有些歪斜的张庆桃,勾出一个浅笑,淡淡道:“郡主的脑子大家都知道,自不会怪罪。”
噗嗤,周围此起彼伏传来忍俊不禁的笑意,郑妍好不容易扯出的笑脸瞬间又僵硬了。
这个贱人,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她竟敢蹬鼻子上脸嘲讽自己!
若按着她平日的脾气,此刻定要扇她一个巴掌才甘心。只是出门前,母妃千叮咛万嘱咐,宋青玉最近深得圣宠,自己千万别主动招惹。若被她寻了机会去圣上面前说两句,只怕此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流言又要翻出来。
此前楚逸风派人污蔑她跟那小太监相好,大大下了她的脸面!若非母妃出手,只怕她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是以母妃拿这件事教训她,纵然她对宋青玉恨不得生啖其肉,也不敢太过惹怒她,只敢仗着身份讨些小便宜。
此刻被她嘲讽,深呼吸好几口气,竟生生忍了下来。
“你不介意就好,往日你不是跟忠勇伯府小姐很是要好吗,怎的如今不来往了,莫不是一招飞上天,就看不起旧日好友了?”
宋青玉讶异地挑了挑眉,好端端的,她提周宝儿做什么?
见宋青玉没接话,郑妍直接将周宝儿拉过来:“你们若是有什么矛盾,还是说开的好,不如今日我做东,在醉仙楼办一桌席面,请青玉和忠勇伯府的公子小姐们一起,若你们能重修旧好,我也算做了件好事,母妃定然为我高兴。”
她将安王妃抬出来,宋青玉到底记得,刚重生时,安王妃曾为她主持公道,让她免于名声尽毁。
事后还怜惜地送她发簪,这份情谊,她记得。
更何况,她也想知道,郑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笑着点了点头。
郑妍这才心情大好,跟小丫头耳语两句。
周宝儿一脸不明所以,她身旁的周珍儿却是满脸喜意:“早就听说县主不但艳若海棠,为人处世更是大气豪迈,果然名不虚传。”
郑妍抬头看去,见周宝儿身边的女子身形苗条瘦弱,腰如约素,肩若削成,虽穿着粗劣不似周宝儿那般华贵,但款款挪细步的姿态,三分魅惑五分柔弱,正是她最讨厌的那一类女子。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本郡主面前说话。”
周珍儿被她满脸桀骜吓得立时双目盈盈起来,她在家里做惯了这种作态,周振威也很吃她们母女这一套。没想到郑妍一见她这副表情,便想起了家里侧妃生的庶女,当下上前,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周珍儿不可思议地捂着脸,伸出手颤颤巍峨地指着她:“你……你竟敢打我!”
郑妍满脸神气:“打你又如何?”
她毫不心虚,宋青玉如今圣眷正浓,她动不得,只能想别的法子,可这人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