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沈昭一行人并没多问,她也眼见地放松了下来,好客道:“既来者是客,几位便随我来,里面有间茶室,可让几位休息片刻。”
沈昭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想起方才所见不由心生疑虑。
“去吧!”马舒宜道,“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而且她说这里可是老字号,百闻不如一见啊,你们不想拍拍照留念吗,或许以后便不会再来了。”
被马舒宜这么一说,原本也有些顾虑的徐可也都答应了下来,而李奎自己本身没什么主见,其他人都答应了,她也只好顺势而为。
沈昭看了几人几眼,也不好把刚才所见全盘托出,只好好声劝道:“我们就在外面拍拍照就好,里面是别人私人的地方,我们进去了不大好。”
可那已经转入珠帘后的女子却突然折返了回来,一脸温和地对着几人问:“不来吗?我们这里的药茶可是出了名的,见大家有缘便想让大家试试。”
马舒宜见女子如此热情,心想这是旅游区能有什么事呢?而且她们还是四个人,一个女子断不能把她们都做掉吧?如此一想,她便更加放心了,扭过头来对沈昭说:“如若你不想进去,那在外面等等我们也未尝不可,这样的安排你满意了吗?”
沈昭拗不过她,“行吧,那你们当心点,我就在外面坐着等你们。”
那女子素手翻动珠帘,最后的一个转身,那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昭的身上,一股寒意从脊椎处窜动,直至四肢百骸,再一看,那女子已经带着其他三人进了去,刚才那一瞥似乎是错觉一般。
沈昭镇定了心神,想着自己或许是看错了,如若她们真的迟了出来,她报警便是,相信这家药铺也不会傻到做出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几个女孩的蠢事。
她找了张椅子坐下,透过木门上的花窗看着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来往不绝的人,心里的疑虑更重了,这么大的人流竟无人走进这家所谓老字号的药铺?
她扭头看向那用珠帘遮了半壁的门,下面镂空的地方能隐约看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至于里面的道路是如何分布的却不得而知,女子把她们带进去也有半个小时了,她的右眼皮不时跳动了一下,左吉右凶,她担忧地站起了身来,手里捏着手机,拨了徐可的号码打了过去。
在沈昭的期盼下,对面却传来了忙音,她不禁捏紧了手机,不会有事的,她暗暗地说服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往那扇门走去,那儿被珠帘隔着,引来了无限的幻想,像是要引诱着外来者往里探似的。
沈昭打开了手机,往里面编写了好几条短信,分别给徐可她们和司徒睿发了过去,接着她把手机收起,往那扇门内走去。
门内连接的的确是一个庭院,占地不规则,草地上是假山,是那种远近高低都能看出形状的假山,旁边种着些青竹,把里面的两条小道分隔开来,沈昭竖起耳朵仔细地听,隐约能听见从左道那边传来的说话声,虽细弱,但的确是人声,按照刚才在柜台那边的安静程度,她也想不到药铺里面会有其他人,遂抬步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另外一边,马舒宜几人正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里被那名女子殷勤地招待着。
“姐姐,你这茶真好喝,是加了什么料吗?怪香的。”马舒宜捧着茶杯抿了一口,两眼放光,那是在别处没尝过的滋味,就像在h市那样发达的城市也没有这样的,问罢,又赶紧再抿了一口。
徐可看到后也失笑,瞅着桌面上那杯散着热气的茶,伸手去拿,也抿了一口,李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本还有点拘束,瞧着其他两位自然地接过女子的茶,她也有样学样的。
女子见三个女孩乖乖地喝着茶不由轻笑,“这茶啊,配方不准外传的,是我们当家调的,有疏肝健脾,精神焕发的功效,至于其中一种我倒可以透露。”
几人的目光带了几分希冀。
“你们先猜。”
“咦,怎么这样!”三人居然异口同声地叫道,“这种香味太别致了,我们怎么猜得出来!”
女子看向茶室外的另一处,目光深了些,然后转头便笑道:“是加了山茶和桂花特制的原液,至于怎么做的,那我就无可奉告了。”
三人听了答案,立刻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女子,“想来当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女子点头,“确实。”
穿过左边的廊道便通向一个不知几进的房子,都是古代的建筑,最多也就是主屋的二层高,两边各设一道门,能自由穿行,而中间的大门是紧闭着的,她循着声音谨慎地绕到左边的廊道,穿过了第一道门,放眼望去是庭院里的一个池塘,上面飘着些枯黄的叶子,泛着难看的褐色,池水偏绿,一看便知荒废了多年,左门连着廊道通向另外一边,她并没有向庭院里走去,而是往左边走去。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听着便不是原来见到的那个女子的,沈昭这才觉得危险,而后又传来了男人的轻咳声,而后便没了动静,她扭头就想跑,这东陵药铺本就奇怪,她要是知道了什么,那就相当于系着个麻烦在身,永远不得安宁,况且她才死了一次,如果这次再摊上事,她何来机会为自己寻求答案?
虽然不知前方是否是自己能窥探的,但源于一种直觉,她想现在不跑怕就来不及了。
可偏偏是来不及的。
就在声音湮灭的那一瞬,沈昭转身,背后便出现了一个高挑蒙着面的女人,她什么都没说,一根银针就向沈昭扎去,这副身体柔软度极高,对于银针沈昭是无比熟悉,躲过了几次,女人目露惊讶后动作更加凶猛。沈昭原是一个体育生,高难度的动作不在话下,但始终不是个练家子,在女人的攻势下很快出现了颓势,并且破绽百出,破绽出现的空档女人当然准确地抓住,颈子后方一疼,沈昭便知这次又躲不过了,眼皮很重,脑海里混乱一片,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地上摔去,可她并没有直接落到僵硬的石板地上,而是落入了女人的怀中。
女人复杂地盯着怀里的女孩,犹豫了一瞬把她拖进了室内,廊上刮起一阵风,吹得青竹刷刷作响,阳光投射在青石路上,斑斑驳驳,一切像是那样安然宁静,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女人把沈昭放置在一张椅子上,把她的双手绕后用绳子绑着,做完之后看向隐在阴影里的男人,“主子,这女孩如何处置?”
“她怎么进来的?”冷沉的声音响起。
女人皱了皱眉,“大约是菊红那家伙,或许最近过于无聊,又做出这等事来。”
“去搜搜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沈昭穿的是休闲服,乍一看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孩,女人很快便在她的口袋里搜出了学生证,递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伸出一只裸露的臂膀,手指夹住证件,两面看了一下,“是德严的学生啊,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那位好像也是德严出来的吧?”
“您说的是沐家那位?”
“不然还有谁?”
“只他时日无多了。”
听了这话,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室内响起,毫无避讳,“你何以做出这种猜测?”
最近截了一批货导致上下多有损伤,而自己也在那场中受了埋伏,身受重伤,为了他的伤情,手下没跟他打过招呼就掳走了华诞针派的传人,不过也因此才康复了不少,现下才有精神了解近来的消息,厉成一想,没了赵顷那个私人医生,沐宴辰那厮当然活不长久,谁人不知沐宴辰就靠着赵顷吊着命了。
女人看向窗外,“您还记得早年出现的一位医学天才吗?”
“怎么?和那人有关?”
“你或许不清楚,但我们这一行的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人……我们行里的都关注得紧。”
厉成一把那张学生证扔了出来,他坐了起来,从阴影里露出了面貌,他的样貌英俊刚毅,只眉毛到眼角处有一条陈年的疤,已经泛起了白色,无端地更添一种凶悍的气息,此时周身放松,眼里嘲弄,“你们这行跟医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毒死人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但医毒也不分家啊……”
“那你继续说,那人怎么了?”
“那个人早年展露头角,可后来销声匿迹了,再过了段时间,就是近日,行内的人都传她死了,是被沉塘的,我们才知她这段时间并没有从医而是到了医药公司去做研发了。”
“这人倒有趣,那跟沐家那位有什么关系?”
“主子是把赵顷掳了来,但据我多天的观察,那人并没有本事救活那位,所以那位迟早得死,可之前我还想着那位有一线生机,靠的就是那位天才,但那天才现在也被沉塘了,所以沐家那位不足为惧了,据内线来的消息,那位现在就住在片区内。”
女人的话不言而喻,自是让厉成一乘胜追击,把那位从神坛上拉下来。
厉成一听罢笑得肆意,“那可真是天助我也,虽我如今还受着伤,但要把他那个病秧子拉下来确实可行,我就要他趴在地上向我求饶!”
一想到当年沐宴辰对他做的事,他的拳头便不禁攥紧,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
他盯着女人,眼底是让人发颤的冷漠,“有听说他来这边是干什么的?”
女人摇了摇头,“并不知底细,只知那人来到这边后便住在酒店里闭门不出。”
“那可真是奇了。”
嘤咛一声,声音酥软,厉成一向沈昭的方向看了过去,瞥了眼女人,“你这技艺越发不行了,对付一个小丫头,这么快就让她醒了。”
女人也惊讶,她记得她是真真切切扎到位置了,难道是偏了?她警惕地盯着沈昭。
沈昭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定焦在室内蒙着面的女人和另外一头坐在榻上光着膀子的凶悍英俊的男人身上,他的身上大片被包扎着,露出了一条醒目的花臂,惊讶了一瞬,她表现得不算慌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女人冷漠地问。
“我与其他三人来这旅行,刚好经过这家店,出于好奇进来参观,刚柜台那儿的女子还引着我的同伴去喝茶,而我没去,只时间过去了甚久,所以我便自己寻了来,我是听到有人声才往这地方走的,并不是故意的。”
女人手里扬了扬学生证,“沈昭,德严高三六班的学生,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沈昭动了动手,才发现被绑住了,只是这次比袁宏伟的手法要专业得多,她是怎么样也挣不开的,“这可不能这么说……”
听了半天,厉成一当然知道沈昭是怎么进来的了,不由失笑,“你继续说,不用怕她。”
女人不乐意了,“主子!你怎么能……”
厉成一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女人便噤了声。
沈昭便继续道:“第一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第二这里如非你把我绑进来,我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地,”沈昭看了下周围,窗户密不透风,室内点着灯,竟发现不了进来的门,一看就不是寻常路能走进来的,怕是要触动机关,“第三,”她看向厉成一,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包扎,“你受了很重的伤,这位医者帮了你很多,但有一样忽略了。”
厉成一本来并没正视沈昭,想着只是个学生,就算看到了他也无甚关系,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往后都不会有任何交集,放了她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听到沈昭如此说,他的眸光犀利,像是被人识破了秘密般,整个人都敏感了起来。
虽然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女人在他身边多年,还是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变了,不由惊讶地望向沈昭,难道她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