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下午阳光正好,吹来的风都带着躁意,一群人配合做好了笔录,法医已经将断臂收拾妥当,荷花开的肆意,与这诡异的气氛格格不入。
沐泽趁着警察正将案情注意力停留在断臂上面,独自悄悄从后面走进山中。
刚刚就察觉到不同寻常,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着他们,所以当时也没有随意轻举妄动。
嘎吱嘎吱!
脚下踩断的枯枝传来声音,就在他即将靠近凤凰松的时候,半路突然冒出来一位女子。
那人穿着一身道袍,头上的乌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起,背后背着一把桃木剑,眼神带着淡淡的杀意。
“你是什么人?”女子声音带着冷意,一脸警惕盯着他。
他抬眸看向女子,嘴角微微:“姑娘出现在这里似乎比我更可疑,前院出现断臂,住客之中可没有姑娘。”
女子听着他的话,不悦地皱了皱眉,倏然从背后抽出木剑,持剑而立,眼神里充满杀气。
沐泽见她这副严阵以待,冲着她淡淡一笑,指了指手中的木剑一脸温和:“姑娘何故如此大的杀意,既然出现在这里,大家也不过为同一件事。”
女子敛眸沉默不语,见他没有杀意,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将剑慢慢收回警告道:“你最好别坏我的事!”
沐泽低头理了理衣袖,语气不咸不淡:“姑娘来自哪个家族?”
当代虽说修士没落,但是也依旧存在着许多古老的家族,比如首当其冲的四大家族:陈家,张家,李家,东方家。而其中的李家所传承的就是道法,族中的人大多身穿道袍。
女子听见他的话,原本收回去的剑,立马搭在颈上:“你到底是谁!”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温润如玉的样子,居然还能猜到她的身份,让她奇怪的是,压根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灵力波动。
这种事只存在于修士世界,以前这个普通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沐泽还是一副淡淡定定的模样,睨了一眼颈上的剑置若罔闻,自顾自道:“在下说了,既然为同一件事而来,自然也是同道中人。”
他如今也没有把握李家是否已经跟听雨阁的那群人合作,毕竟陈家,东方家都已经被渗透,李家虽鲜少在修仙界走动,但保不齐往往这种闷声出大事。
李槐序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脸不解,一身古朴的衣袍,仿若画中而来,芝兰玉树,但是她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灵气。
如此气度的人,身上没有灵气?
若是没有灵气只能说她看走眼,若是有灵气,那说明眼前的人功力深厚。
想到这种情况顿时觉得荒谬。
她大概是疯了。
整个修仙界又有几人可以达到那种高度。
沐泽看着在自己面前还能走神的女子,淡淡提醒道:“姑娘若是再迟疑,恐会生变。”
“李槐序。”她放下剑补充道:“我的名字。”
说着一脸冷酷提着剑往前掠去,几息之间便在树附近停下,却没有贸然硬闯。
有脾性。
沐泽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丫头,莫名想到陈南星那个丫头,无奈也掠过去款款落在她身边:“这花有毒。”
李槐序瞥了一眼花,语气不似方才那样冷:“小心,树后有东西。”
沐泽了然点了点头,将注意力落在树后,并没有将那家伙当一回事,而是问道:“前院的断臂你可知道来历?”
李槐序眨了眨眼,默然看着流淌着的水,过了一会儿答非所问说:“你看着岁数不大,嘴里拽着文跟那些老学究似的。”
“……”
千年的习惯哪里那么容易更改!
一开始程江篱还说他一副古风味儿,没想到后来自己将他潜移默化,也是忍不住张口闭口,一副古人模样。
李槐序见他低着头沉思,淡淡开口:“这个地方叫清白小院,但是私底下一点也不清白。这里山里有灵脉,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脉,但是对于一些刚刚摸到修士门槛的人来说却足够了……”
她刻意顿了一下,指了指远处的山才继续说:“山下的那些人都是妄想利用灵气堪破生死,有心人在这里开了这家民宿……”
沐泽顿时也明白,接了话茬:“所以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灵气,以至于房费这么天价。”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里的莲子都有点灵气。
李槐序闻言冷笑了一声:“十万一晚,若是付不起房费自然需要通过其他方式付费。”
她虽说的隐晦,结合她所说的和最近刚发生的,他顿时清楚过来。
原本温和的眉目,此刻也带着温怒:“所以这就是断臂断指的由来……”
细思极恐,他不敢往下猜去,实在难以想象居然有人疯狂至此。
李槐序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语气出奇的平淡:“其实也是愿打愿挨,但后面为了树后这头畜生,这清白小院的老板,凡是碰巧路过住店的,即使不知道规矩也强行收费用,不住也不行。”
那加重语气的畜生二字极其讽刺,原来在某些人眼里人命如此轻贱。
沐泽沉默抬起头来,凝眸深深地望了一眼:“树后是一条有灵智的蛇,倒是这里实属难得,难怪让清白小院幕后之人行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当今世界因为工业化很多污染原因,导致灵气枯竭,生灵智的动物确实少见,而眼前这头蛇便是有灵智,头顶似有鼓包,想来应该是快进化。
龙的诞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生而为龙,另一种就是靠修炼。
而进化的过程算得上很难,不光需要大量的灵气,更是凭借天道气运。
他是见过龙的,龙王之王,天地之中的第一条龙,那是一条通身银白色的巨龙,被龙族尊为祖龙。
树身抖动,冒出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他们,带着怒意和试探,紧接着巨大的身躯显露一半。
李槐序平静的盯着那蛇,冷呵一声,也不多话,素手执剑掠过去,木剑裹挟着灵气径直往树后而去。
沐泽被声响打乱思绪,缓缓回过神来。
蛇感受到危险的气息,从树后的池塘之中彻底冒出来,约摸十几米,红色斑纹的躯体弓起,吐着信子,如临大敌望着飞来人。
只见李槐序调转剑尖往七寸而去,蛇却快速缠绕上树,张着血盆大口,她一个后空翻利落刺去,一时之间一人一蛇缠斗起来,竟然不分胜负。
就在蛇将落下风的时候,突然口吐血色雾气,原本一旁看戏的沐泽说时迟那时快,将李槐序扯在身后,迅速退了几步,双指并拢一股浓郁灵气迸出,将血色雾气驱逐返回落在巨蛇身上。
却见巨蛇痛苦嘶吼,随着雾气沾染之处出现溃烂,血娟娟流了出来,蛇躯痛苦翻滚,那蛇血色眸子带着恨意往沐泽而来。
李槐序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已经落在岸上,目光落在沐泽揽住她的动作,面上浮现古怪神情。
沐泽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亲昵,只顾着望着蛇,松开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这血雾还好你没触碰到,沾到皮肤溃烂,甚至侵蚀灵力。”
李槐序抿了抿唇,她没想到居然还有毒雾的存在,眼底划过一抹寒冷。
让她来这里降妖除魔的可是她的好姐妹。
沐泽看着蛇往前爬动,眼神一冷,当机立断将李槐序反手用灵力托举推到安全的位置。
只身立在半空,侧身躲过巨蛇的攻击,这番举动更加激怒了它。
就在沐泽准备布阵,岸边的李槐序,双指挽起,轻念一声:“玄英,起!”
唰!
剑径直往他飞去。
“这是我李家用三百年的桃木所制,专克妖邪!”
沐泽抬手接过剑,低头看了一眼木剑,随而目光坚定,巨大的身躯撞过来,剑穿过蛇的身躯,巨蛇叫的更加惨烈。
就当木剑刺向蛇头,一柄飞剑挡住了攻势。
一女子身着一袭红色旗袍落在树下,婀娜多姿,头上用一只步摇挽着,随着动作步摇缓缓摇曳。
巨蛇看见女子带着痛爬过去,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你便是清白小院的幕后老板。”
沐泽肯定的说道。
女子并没有回答,反而一脸心疼看着匍匐在脚边的巨蛇,眼里迸发熊熊杀意,声音像淬了冰般:“是你伤了它。”
沐泽垂眸看向她,语气淡淡:“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少人因为这条蛇惨遭横祸。
女子闻言怒火中烧,运剑招招带着杀意而来:“你给我死!”
沐泽握着剑见她咄咄逼人,眼神一冷,剑招化为剑影,身姿也缥缈起来,不远处的树叶也躁动飘浮在空中,随着叶落缓缓落地。
嘶!
女子与他过了几招,有些招架不住。
一柄简单的桃木剑叫他使得荡气回肠,剑招流畅,毫无弱点。
剑尖带着寒意,势不可挡的往她而去。
蛇猛然挺起身躯,毅然挡在女子面前,不甘的望着他,口吐鲜血,眼角带泪跌落在地。
女子还未来得及伤痛,便脖子一凉,低头看着脖子间的剑一脸不可置信:“你,你这是什么剑招,怎么会这么快!”
沐泽淡淡低头看了一眼,沉默几息,言语之中透露无限怀念:“此招无名,是我师父独创的剑招。”
不知道师父看见他现在熟练施展他所教的剑术,是否欣慰……
噗噗!
随着女子的吐了两口鲜血。
“你如今身受重伤,也该为自己所犯下的种种恶行付出代价。”
说着也不迟疑,催动灵力生生将她丹田的珠子逼了出来,又利落将她周身灵力废去。
沐泽看着女子跌落在地,神情并有丝毫怜惜,反而转身查看蛇,因本就身受重伤,方才替女子挡了一下致命一击,已然没有气息。
女子抱着蛇头嘴里呜呜着什么。
眼角无声滑落液体。
滴答,滴答!
沐泽双手奉剑感谢,李槐序还在愣神之中,她从未看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招。
“多谢姑娘的剑。”
李槐序从木楞之中回神,连忙接过剑,剑上的血渍已经处理干净,随手将剑插入背后好奇道:“这剑术叫什么名字?”
这剑招比她家祖传的的云落剑术更加精妙。
沐泽低头整理着衣摆,摇了摇头,眸子里暗潮涌动,里面似乎藏着故事:“师父说执剑之人不是为杀戮,而是为自己执剑,所以这套剑招叫无名。”
无名……
李槐序冷冷望了远处的一人一兽,眼神慢慢敛下。
若不是他们做下这许多的恶事,原本可以很好的生活在这里。
她慢慢走过去,在女人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如果不是你的贪念,它也不会死,没想到它还挺护主。”
女子趴在蛇的身上,眼神带着杀意,仿佛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你们懂什么,小赤它是多乖的一条蛇!”
李槐序仿佛听了什么笑话,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这就是你为了这条畜生,做下那么多杀戮的理由?”
女子温柔的抚上蛇的眼睛,妩媚一笑,笑意却一丝一丝抽离,嗓音带着恨意:“哈哈哈,你们这些正道自诩名门正派,私底下又有多清白?我不过是取了他们的手臂,让他们断指!他们又不会死!”
“我们只是想活罢了,四大家族占据着灵脉,其他的散修想更进一步有多难,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只能夺,凭借自己的本事去争!”
李槐序皱着眉头听着她的话:“你们不容易也不应该惨无人道的伤害那些普通人!你口中所谓的不公平,对他们何尝也不是不公平!”
女人惨淡一笑,脸紧紧贴着蛇头:“呵呵呵,都烂透了,都烂透了!”
沐泽叹了口气,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你私底下寻找中元节所出生的女孩是为了那个阵法?”
女子神情诧异,转瞬之间又换上笑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沐泽捕捉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颤抖:“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罢,但是痋术已解。”
“不可能!”
女人激动出口,连忙回过神,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痋术!”
罗芊的痋术是她亲自中下的,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甚至还寻着轨迹找来。
沐泽淡笑凝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情,缓缓从自己衣袖掏了掏,拿出手帕,:“想必你应该认识这个。”
说着将手帕打开,上面躺着一只通身发白的虫子,正是天山痋,又叫天山寒痋。
入体如坠冰窖,身体寒冷而僵,日出之时,体内繁衍的虫子便会蠕动啃食身体。
这些还是程江篱在图书馆查到的消息。
女人畏惧的盯着他手里的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你怎么会有天山痋。”
视线掠过她颤抖的手,顿了顿:“既然你知道天山痋,想来也知道它的作用,现在可以谈一谈了吗?”
女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畏惧的盯着那只虫子,沉默几秒,抖着声音质问:“你想知道什么?”
沐泽见他开口,施施然将手帕一角一盖收回袖中:“我想知道罗芊案的细节,以及你身后的人是谁。”
在虫子的威胁下,女人知无不言,沐泽也知道许多忽略的细节,清俊的脸上却笼上一层寒霜。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衣衫上,山脚传来的人声也越来越喧闹。
沐泽问完话,抬手把女人敲晕,将衣摆整理好,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友善开口:“李姑娘,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警察不久就要搜山。”
李槐序立在一旁,抬头看了眼林子,目光又落在女子身上:“唔,确实挺麻烦的,这件事算是处理干净,但我还有一事没有了结。”
沐泽也不询问,互相道了别,孤身下山。
毕竟知道秘密越少最安全。
走在路上,沐泽脑海里又浮现了那蛇眼角的泪。
那种眼神他见过很多,但如今自己亲手所造成的,心底还是很是抵触。
清白小院。
走至楼梯间,沐泽抬步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转身唤出灵蝶,指引他来到一扇门前,门设置了阵法,想来便是小院老板的房间。
他不费吹灰之力强行破阵法走进去。
里面古色古香堆放很整齐,唯一乱的地方便是桌子上的书并没有合上,看来是因为什么急事让她来不及收。
书确实古老,上面绘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不及细看,他将书一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