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回到房间,程江篱只是上下打量一下也没说什么,等都坐下才开口:“我们等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沐泽轻轻点了点头,淡淡抬眼看他,一言不发,只丢了那一卷书给他,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可算是可以离开。”
说来真的是奇怪,一个拍卖会引出接二连三出现这么多事,如今也不知道那玉片是做什么的,和他们想要寻找的灵剑有什么关系?
两人随意收拾下楼准备办理退房,此刻也有许多人正排着队,想来清白小院出现这些事,也没有人愿意住着这里。
沐泽有些感慨望一眼牌匾,清白小院四字依旧龙飞凤舞,当真令人唏嘘,这些私底下的事或许随着他的离开也将尘封。
程江篱不解,意味深长瞧着这抹身姿,随即目光下移落在衣摆几滴红色,深深看了两眼,沉默不语抱着鸟,越过他去开车。
沐泽刚上车就听见低沉的声音响起:“车上的玉片不见了。”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看来追他们的那伙人自以为得手。
那天沐泽用一块石头幻化成玉片放在车里,想试探他们到底是不是为了玉片而来,如今的结果很显而易见。
鸟安静待在两人中间,那双眼睛很是摄人心魄,扑哧了一下翅膀合上了眼。
沐泽轻柔的顺了顺羽毛它羽毛道:“准备带回去养着?”
程江篱平静的眸子也渐渐柔和了许多,薄唇轻启:“有缘。”
毕竟这鸟根本不怕生,任由他摆弄,也是真的有缘分。
慢慢启动车,从小院不紧不慢走出来两个人,程江篱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节包扎的手上,眼底划过一抹光。
这清白小院,是真不清白。
车徐徐在道路上行驶,那天夜深人静,什么也看不见,如今沿途景色一览无余。
确实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风水宝地,树木葱翠,山顶萦绕着一层雾气。
沐泽突然想起刚刚拿的那本书,从衣袖掏出来,没有书名,看着很有年头,上面写着一些奇珍异宝,修长白皙的手一页一页翻过,终于原本懒懒的姿态严肃起来。
页面上用毛笔勾勒着一枚叶片,与拍卖会上的相似但又不同,上面的文字不一样,周围写着几句:
数百年前有老管、得玉数枚,言集冰可开宝库之财无穷者。
沐泽看着旁边的小记,轻哼一声,原来就只是宝库钥匙,居然引得那么多人疯狂,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着无聊又翻了几页,还未放松下去的神情,又严肃起来,页面上绘制着一枚玉佩,手指紧紧攥着书一脸难以置信。
程江篱看见他神情紧张,忍不住看了一眼书,眼神里带着探究:“这个玉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上面的龙形图案虽然说不太常见,龙的形态如今越来越多,不过反而有点像你腰间的那块的镌刻手法。”
沐泽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墨翠,是了,很像,却又不像。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来,眼底淡淡发红,深吸一口气:“这是我师父的玉佩……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中午阳光普照大地,炽热的气息整个人都燥起来了,河面波光粼粼反射着银色的光,一辆车就这样停在路边。
程江篱就这样无声抿唇望向他,车里一度陷入了安静。
师父……
一度自持的沐泽总是在谈及这个人会慌了神,这到底是怎样的人,认识这十年他不少提及这个人,但是一旦提及情绪不稳。
沐泽咬了咬唇犹豫许久嘴里的话还是没能出口。
他现在脑子很混乱,不知道是不是师父也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程江篱沉静看着他的神情,也不再问,看了一眼玉佩纹样暗自呼出一口气,脸上一贯的不动如山,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静默几息驱动车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两人又回到了中州。
程江篱买了一些水果走进来,就看见沐泽立在落地窗前,眉宇紧蹙,自从清白小院之后,大多都是这个神情。
他将水果清洗放在桌子上道:“先吃点东西再想?”
沐泽听见他的声音,淡淡一笑,拿起一个草莓咬了一口,直到将整颗吃完才开口:“我有一些事情昨天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他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画轴,递给他道:“你先看这个。”
程江篱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才缓缓展开。
那是幅画。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沐泽从他手里拿过画,运用灵力将画固定到墙上。
将早早取出来的一把香,抽出三根,手指一滑点燃。
沐泽拿着香,眼神虔诚的望着面前的画像敬了香。
画上男子背后是无穷无尽的山,青矾绿衣袍,眉目温和,一双眼眸仿若深不见底包含万物,头发散披着,面前插着一把剑,剑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散发着剑气,脚边匍匐着一头银色的巨龙,身上鳞片正泛着冷光。
香烟袅袅青烟模糊了画中之人的眉眼。
沐泽将香插入一旁的绿植土里,随即后退半步,眼神满是怀念,躬身跪拜了下去。
程江篱惊讶的看着整张图,但很快反应过来,拿起三根香学着沐泽的样子跪了下去。
他算是见过这幅画,但是从没有这样注视着画中之人:“这就是师父吗?”
沐泽点了点头,昂着头道:“原谅我我那天有私心。”
他叹了口气道:“那天我其实悄悄进了山,遇到了四大家族之一的李家姑娘,李槐序,和她一起斩杀了一条巨蛇,”
说着她掏了掏衣袖,拿出一枚血红色的珠子递给他继续说:“清白小院的老板出现阻止我们斩杀巨蛇,后来我重伤她,询问了一些关于痋术的东西。”
程江篱认真听着他的话,拇指不紧不慢摩挲着珠子:“她说了幕后的人吗?”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只告诉我,她让盛华帮忙寻找那些女孩,是为了将她们的心头血炼成血魂珠,启动阵法。”
程江篱有些疑惑:“是为了她,还是另有他人?”
“有人为了复活他人,找到她合作,利用阵法和巨蛇的帮助炼成血魂珠,幕后的人给她提供修炼之法。”
程江篱视线掠过画像,顿了顿:“所以你在她的房间里面拿到那本书,发现上面有关于师父的痕迹,所以内心纠结,师父是否参与其中。”
沐泽不意外他能猜透他的心思,而是抬了抬手,又放下了下来,语气有些低迷:“师父断然不会参与其中,但我们现在好像又丢了线索。”
程江篱并未言语,而是思索了许久,才开口询问:“痋术她是怎么解释的?”
沐泽垂着头想了想:“那女子说,痋术是她家族所传,她们家族本身就具有控制痋的能力,而她选择用痋杀死罗芊是因为,练成血魂珠不单单是灵力凝结,她便想到利用痋吞噬心脏,作为过渡,达到练成血魂珠的目的。”
程江篱慢慢起身,拿过桌子上的手机,翻看了起来,语调有点上扬:“李家沟又丢了孩子!”
沐泽连忙起身,拿过他的手机,题目骤然写的,李家沟连续丢失孩童。
他拿着手机,徘徊在落地窗前,思索起来。
这李家沟上次也发生了一起,现在怎么又出现丢失的案子出现。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他自己的声音响起,摸出一看居然是爵床打过来的。
电话那天的爵床声音带着兴奋:“沐哥!我们的人发现了程哥描述的青年盲人!你们现在在哪,我来接你们!”
“我们还在酒店。”
“好嘞!我半个小时就到!”
沐泽看着手机忙音,深吸一口气:“老程,你上次想找的青年眼盲找到了!”
他不禁为临仙局的办事速度赞叹:“临仙局速度还是快。”
想来也是,临仙局既然能屹立在修仙界,也并非那么简单,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渠道。
爵床将车停在酒店门口,一眼就看见立在不远处的两人,小跑着过去道:“沐哥,程哥,我的人已经守在那里。”
坐上车爵床就忍不住开口:“还是在李家沟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李家沟?
沐泽心思一动,难道又是这个人在阻止什么吗?
就在他怀着疑惑的时候,爵床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是修仙界的人,别看眼睛瞎了,行动上可比一些修士还迅速。”
这个沐泽自然有所体会,那日也是这样跟丢的。
不过他这次自然不会让他轻易逃脱,是时候用点手段。
他曾经学过留香识人,就是通过一些香味,利用蝴蝶和蜜蜂引路寻找。
而他手里还真的凑巧有这些东西。
一路颠簸,一行人下车,在爵床的带领下往一个山洞走去,附近隐藏着不少人,看来是爵床留下的临仙局的人。
“爵哥!我们都好好守着,寸步不离!”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迎着他们走过来。
爵床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干得不错!”
沐泽想了想道:“我们两个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他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爵床,你带几个人立在那个位置,我和你程哥先进去探一探。”
爵床见他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异议,当即同意,往旁边走去。
沐泽掸了掸衣服,迈步走进去,程江篱拿出手机照明。
山洞很大,里面蜿蜒曲折,沐泽走在前面,时刻注意着山洞里的动向。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出声说话,生怕声音将里面的青年惊动离开。
两人走了一段路,一道耀眼的光亮打在石壁上,旁边还有一道光落在地上。
不大不小的空间一览无余,角落放着一张床,还有一张陈旧的桌子。
沐泽眼睛在黑暗里看的很清楚,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墙角,手里不安的握着一根竹棍。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靠近的时候,男人吸了一口气:“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能找到这里。”
沐泽先将食指上沾上粉末,不急不缓走过去:“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罗芊案的真相。”
青年男人听见他们的话,皱了皱眉,靠近沐泽嗅了一下,竹棍突然滚落在地,男人一脸警惕的看着沐泽,摸索着竹棍:“你们到底是谁!”
沐泽将男人从地上扶起道:“我们只是为还一个真相。”
“真相?”男人苦涩一笑,呢喃了一句:“真相又有什么用!你们只会跟我一样,长叹短嘘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抓着他的手,似乎有什么感应,更加用力握住,认真嗅了嗅道:“您……您还活着?”
男人开始乱摸起来,神情激动道:“您还活着!”
就在他摸索着往沐泽的脸上摸去的时候,被一旁的程江篱阻止,抓住他的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甩开他的手,十分执着道:“您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认我,我是未迟,我是未迟啊……”
沐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未迟……
男人抓到他的袖角才平稳下来:“您这些年还好吗?我一直在找您……”
沐泽扶着他坐下,声音也有点不稳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极度没有安全感:“先生,您给我取的名字啊,叫郁未迟……”
男人的语气带着焦急的迫切。
眼睛即使被一根灰色的丝带覆盖,耳力却十分敏锐。
沐泽抬手落在他的眼前,一点一点的移动带着小心翼翼:“怎么弄的?”
郁未迟苦涩一笑道:“他们围剿你的时候,我才不想您的那些东西被人占去,可惜我没有本事,只能留下一把琴。”
沐泽激动的拍在他的肩膀上:“你的意思是,碧落在你手里!”
郁未迟见他提及碧落,脸上带着深深笑意,紧紧抓住他,生怕他再也消失一样:“先生真的是您,太好了,您还活着……”他说着说着,忍不住颤抖起来:“活着真好!”
沐泽有些不敢置信,抓起他的手看了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未迟,当年的事,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一甲子,你这些年是如何生活下去的?”
他如今这模样想必便是那时眼盲的。
郁未迟并未说自己的苦楚,而是拍了拍他的手:“先生,那日我就觉得很像您的气息,我果然没感受错。您不在的这些年,四大家族崛起,尤其是东方家忒不要脸,抢来的功法,居然说是家传而来。”
沐泽唉了一声,良久说出一句:“造化弄人。”
“才不是,”他侧着头往程江篱的方向望了一眼:“还好,这些年先生您还有好友。”
“先生,您的伤好了吗?”
那场大战他是亲眼所见,天地昏暗一片,修仙界的那些老家伙也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