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阙被接回傅家那年,刚满十四岁,一个狂妄不羁,却又烂漫的年纪,可他没有同龄人的这种特质,因为他有一个红灯区工作的母亲。
这导致他精明算计,年纪轻轻浑身就充满着市井气息。
那天傅景延走进会馆,点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那年十八岁,也是一个天真的年纪。
老男人送几个包,几条裙子,红包塞进她的手里,她就沦陷了,她给傅景延生了个孩子,可惜傅景延并不领情,并且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围人纷纷嘲笑她,她把怨念全部叠加到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身上。
对于傅寒阙而言,前十四年的生活,没有生活,只有生存,他成了会馆里的小仆人,谁都能指使的那种。
甚至在必要时刻,他还要主动凑上去,替自己的母亲寻找各种客人,把他们引入那间艳粉色灯光的屋子里。
有段时间查得严,傅寒阙坐在门外当盯梢,如果有条子过来,他好及时通知母亲。
这年他十三岁,没有上学,没有特长,最了解的东西是女人的身体,和那档子事。
他烂在红灯区里,逃不出去。
直到一年之后,他迎来了自己的命运转折点。
会馆里有个女人自杀了,最爱抽烟的那个,三十多岁把全部家当送给了一个男人,结果那男人并没有离婚,他卷上钱,又拍拍屁股回去找自己的老婆了。
这件事闹的很大,会馆出名了,傅景延通过新闻,找上了门。
他的母亲已经没了少女时期的赧然,看向傅景延的目光满是贪婪和算计,得知傅景延要把傅寒阙带回去后,她坐地起价,拿出一副卖儿子的架势。
最终,傅景延挥挥手给了她两百万,母亲把他厌烦的往前一推,他就跟着傅景延走了。
傅家那时候就出了很大的问题,需要一个背锅的随时可以替他们进去坐牢,所以傅景延想到了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傅寒阙在家里,太太总是扇他耳光,两个兄弟对他拳打脚踢,傅景延对这一切不闻不问。
到了学校里,傅寒阙被孤立,遭受校园霸凌。
所以他一开始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应疏钟总是要死要活,因为他是自己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痛苦不能比较衡量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懂。
傅景延对他的要求严苛至极,好在傅寒阙聪慧过人,加上他还努力,在二十二岁那年,空降傅氏集团,一路往上爬。
众人的鄙夷不屑的目光也渐渐变成了钦佩。
谈生意免不了在酒桌宴会上,所有人都表面上对傅寒阙客客气气,背地里怎么脏怎么骂。
一边享受着合作带来的利益,一边又把这个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指责到底,生怕撇不清关系玷污了他们的清高名声。
“婊子生的”这句话他没少听,但傅寒阙好像也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傅寒阙有段时间,患上了焦虑症,严重到睡不着觉,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差不多把他逼到崩溃,他经常半夜蜷缩在床角,妄想自己的地位再高一点,再高一点,直到所有人都仰视他,所有人都敬重他。
这样孤寂的夜晚,他总爱听应疏钟唱的歌。
应疏钟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在歌中的三分钟里,他可以获得短暂的安宁。
他想,再撑一下就可以得到更多,这个念头支撑着他。
直到二十四岁那年,傅寒阙终于得知了真相,原来他只是一个背锅的,原来他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坐牢而准备。
他以为父亲对他心有亏欠,所以才对他这么好,甚至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原来他和自己母亲一样天真。
心中最后一丝希冀消散,他彻底被推入深渊,踏上了一条不会回头的不归路。
他重新整顿傅氏,把蛀虫一个个揪出来。
他的方法很简单粗暴,自己主动出来的,进局子,不主动出来的,去地狱。
手上沾上几条人命后,他所期盼的终于得到。
曾经合作过的客户骂过他的话,被他悉数返还。
婊子生的?那就让你去卖屁股当鸭,把你也变成婊子。
出身不正?那就把母亲的牌位堂而皇之的摆在大厅正中央,所有人进来都得上炷香。
曾经厌他至极的太太,为了两个儿子跪在他面前,自扇耳光扇到嘴角出血,让他放过自己的儿子。
傅寒阙极其恶劣地让她二选一,待到太太选完了之后,他耸耸肩恶意一笑:
“抱歉啊母亲,两个都没了。”
最终太太进了精神病院。
二十八岁的傅寒阙,终于在整个a市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情人一个又一个的换。
他从会馆里那个懦弱的孩子,变成了傅大老板。
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直到再次遇见应疏钟。
应疏钟出现的时间太不对了,和傅寒阙那段暗黑的过往连在一起,导致傅寒阙尘封过往时,顺便把偶尔的心动也封存起来。
在傅寒阙意气风发的二十九岁,他看到了落魄的应疏钟。
“这是他造成的。”
这个想法扎根在他心底,长出刺,时不时刺他一下。
其实如果没有绑定系统,傅寒阙还是会选择在那个夜晚把应疏钟带走,因为他看到那双滴血的手时,就对应疏钟感到了亏欠。
没有人教过傅寒阙什么是爱,他对自己母亲曾经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对那个为爱自杀的女人嗤之以鼻,对每一任情人的哭哭啼啼感到不解。
应疏钟横冲直撞,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让傅寒阙感到疼痛。
他在三十岁这年,在爱情这条路上蹒跚学步,跟在应疏钟身后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