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公子哥平时在家里,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小霸王,就是出了门,也都是不服这个不服那个的,但是今天到了这,他们是真服了。
现在座上坐着的人是谁,是纨绔名满天下,深受当今陛下盛宠十余年的永宁公主,从小到大,说打谁就打谁,说骂谁就骂谁,若是如此也便罢了,她还手握兵权,执掌京城警卫十万禁军,说的明白点,在京城,她不让动,谁敢动,就算是将来谁登上那至尊之位,她不愿意,谁又能坐得稳,。
她兵围东宫,景元帝也只是禁足了几天,出来就爬上了长公主的位置,这般纵容,已经不是一句得罪不起能形容的了,是连边都不能粘上。
有机会能抱上长公主这个大腿固然是好,可若是在其他地方也便罢了,偏偏他们与公主在官窑这种隐晦的地方吃花酒,若是传到了景元帝的耳朵里······
不敢想,想都不敢想。
“殿下···”
顾朝还也是有些坐立难安,他原以为宁元只是闲得无聊出来玩玩,可谁成想她是个一堆富贵公子哥坐在一起赏美人,吃水酒。
原本还在疑惑,去哪都要跟着宁元的如意这次不一起出来,现在他知道了,如意才是那个最聪明的,顾朝还想,估计这一次他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了。
宁元本来看美人弹琵琶看的挺开心的,恍惚之中好像听见顾朝还小声叫了自己一声,她一偏头,却发现顾朝还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怎么了?”她小声的问道。
顾朝还几次想开口,他想说殿下我们快跑吧,可是看着宁元正在兴头上的样子,又顾忌到身边都是人,他又硬生生将想说的话给压了回去。
罢了,知道了就知道吧,只要不惹出什么事来,问题就不大。
“回殿下,臣没事。”
宁元点头,她看着前面演乐的美人们,颇有些感慨的开口:“老顾啊,你看那位弹琴的美人,琴声悠扬,风情灵动,真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美,美极!”
顾朝还听了她的话,也不解的将目光顺着宁元的视线看了一眼,台上,一袭翩翩月白衣裙的女子此刻正端坐于中间的位置,垂着眼眸,纤细的指尖于琴弦之中拨弄,气质清冷,容貌极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岂止又是一句美就能形容的。
顾朝还也定睛看了两眼,半晌后,他忽然出声道:“殿下,臣听不懂她在弹什么。”
宁元啧了一声,深觉有点扫兴。“没人让你当琴艺大家,本公主是让你看她的人!”
顾朝还似懂非懂,轻轻“嗯”了一声,又扭头专注的看了两眼,他安静下来,宁元也终于能专心看美人,只是可惜安静了还没一会,顾朝还却又开口了:
“殿下,她脖子有点黑···”
“你有病吧!”
宁元真的要恼了,好好的看一会美人,听一会琴,他怎么就这么煞风景呢,好好的关注人家美人的脖子黑不黑干嘛啊!
被宁元骂了,顾朝还也只能闭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也不看了。
宁元被打了两回岔,眼看着琴声进入最尾章最有意境的时候,她反倒一点也听不进去了,最重要的是,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真的掰不回去了,宁元现在总是忍不住会盯着那花魁的脖子看。
好像还真有点黑······
天杀的顾朝还,她真该死啊!
一直到那花魁演奏完下台,宁元甚至都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脖子。
一曲演乐,还有水酒,原本紧张的公子哥们也渐渐放松下来了。来都已经来了,坐也已经坐了,跑也跑不掉了,不如接受现状。
几人中,长文伯家的小爵爷文乐放下酒杯,花魁分明都已经离场,可他的神色却还颇有些如痴如醉的意味。“好美的琴声,好美的姑娘,若是能与她花前月下,饮酒作对,死而无憾啊。”
左大相公家的公子摇摇头,也感慨道:“美则美矣,却无灵魂,太素了,少了几分风情。”
陈远之百无聊赖的靠进离他最近的宁世安怀中,对方躲了一下,没躲掉,而陈远之也顺势接了一句。
“是啊,京城第一花魁的名头,我看倒是有些水分,其实这美人啊,大多数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平乐的芙蓉芙蕖,歌舞坊的如花似玉,在本公子这看来其实都一样,分不出个高低来。”
宁世安倒是没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他颇有些嫌弃的推了一把陈远之,皱眉道:“你说话就说话,往我怀里靠什么,恶不恶心?”
陈远之啧了一声,却没有和他计较,听话的起来,转而又拉来一个靠垫,低声抱怨道:“矫情。”
文乐起了话头,现在他就又将话给截了回去,他很是墙头草的点头。“嗯,陈兄说的也有理,个个都是美人,但要说谁高谁低,总还是有些争议。”
说着,他目光忽的掠到在上座低头饮下一杯酒水的宁元,眉眼明艳的少女在靡靡的灯色下,反倒被衬得格格不入了起来,背脊挺直,通身的贵气。
他感慨的叹出了一口气,语调里含着一点谄媚的开口:“照我来看,什么芙蓉芙蕖,花魁娘子,在长公主殿下面前都失了颜色,这第一美人合该是长公主殿下的才是。”
他说出来的话,却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所有人在内,都瞬间变了脸色,他身边兵部侍郎家的那位几次三番的挤眉弄眼,甚至还偷偷捏了他一下,都没能让他住嘴。
顾朝还的脸色可以说是所有人里面最难看的,他的手从文乐说话的时候就开始缓缓攀上了腰间,细细摩挲着手心的长刀,直到话音落下,刀锋出鞘的声音瞬间划破了所有的靡靡之音,寒冷的锋芒映射出宁元渐冷的眉眼,下一瞬,刀剑直抵文乐的咽喉。
“放肆!竟敢对长公主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