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辛雷被抓,躲在远处的众人才围了过来。
王守庆向方多病拱了拱手:
“多谢方少侠出手制敌,否则我们在场的人,只怕都要死于这魔教余孽之手。”
方多病甩了甩高高竖起的马尾: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我会传信给百川院,让他们押走奔雷手。”
何乌有松了一口气:
“好,多谢方少侠。来人!把奔雷手押下去,务必严加看管,防止他在百川院来人前逃脱!”
几名灵山派的弟子得令,手脚麻利地绑起辛雷,押着他前往柴房。
绿盏还瞧见有一个弟子,狠狠地踢了辛雷一脚,又在他的瞪视下假惺惺地道歉。
哈,这辛雷平日里估计也挺不得人心的。
王守庆等人商量了一阵,来到李莲花的面前,恭敬地问:
“多谢李神医,帮我们找出杀死师父的真凶。不过我等尚有一事未明,不知李神医可否如实相告。”
“但说无妨。”
“师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金身,这是我们亲眼所见,绝没有假。
却不知道辛雷到底用了何等手段,做出这瞒天过海的把戏来?”
李莲花了然地笑笑,冲方多病招招手:
“方少侠,不如你来解决他们心中的疑惑?”
“这个简单。”
方多病纵身一跃,跳到了身后塔楼的中段,调整了一下塔上几面铜镜的角度。
只见四道金光从铜镜处折射下来,又汇聚在了李莲花高瘦挺拔的身躯上,恍若金身加注。
——就好像他本身便散发着光一样。
绿盏望着李莲花,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在那一团天光的晕染之下,他似乎快要融化了。
“王掌门特地选择了日暮时分,铜镜上又洒满了金粉,营造出蝉蜕化金身的假象就不难了。”
方多病神采飞扬地解释着,众人才恍然大悟。
灵山识童案至此,才算是真的了结了。
李莲花向远方看了一眼,忽然对绿盏说:
“绿盏,你在此处等我一会儿,我问个事情马上回来。”
绿盏还沉浸在刚才的幻觉之中,反应慢了两拍才点点头。
等到方多病和青山派的众人絮叨完,四处张望下才发现李莲花不见了。
“李莲花呢?”
绿盏正蹲着看小蚂蚁们搬东西,闻言幽幽瞥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说有事,让我在此地等他。”
“他让你等就等,你不会跟上去吗?”方多病眉头一皱。
“为什么不?”
绿盏奇怪地反问:
“跟上去不就不尊重他了吗?况且,李莲花又不是小孩子,他想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正如他也从来不会阻止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方多病一时语塞。
他说不上哪里不对,甚至觉得很是有几分道理,偏偏他又无法赞同。
这滋味实在是……
“可、可是……”
“可是什么?”
面对着绿盏求知若渴的眼神,方多病气恼地一跺脚:
“算了,我自己去找!”
自从看见了金光下的李莲花,绿盏心里就不得劲。
见方多病跑开,她抿了抿唇,继续看小蚂蚁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莲花捂着脖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方多病。
“你脖子怎么了?”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还没有说话,方多病便得意洋洋地开炮了:
“你还说要尊重他的决定,什么自由了,想做的事情了……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就快被辛雷勒死了!”
李莲花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泄出几分柔软的微光。
“勒死?”绿盏霍然起身,“把脖子露出来我看看!”
李莲花来不及让方多病闭嘴,只好乖乖放下手。
一道深红色的勒痕,出现在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因为肤质的关系,这道勒痕有逐渐向青紫色淤痕转化的趋势,显得分外可怖。
绿盏眼圈瞬间红了。
完全是被气的。
她要弄死辛雷!
不把所有会的手段在他身上使一遍,难解她心头之恨!
李莲花温和一笑,拉住绿盏的手腕,安抚道:
“绿盏,我没事。”
——你应该清楚,以辛雷的实力,杀不了我。
李莲花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透露出这个信息。
“知道归知道……”
绿盏一寸寸地拉下他的手,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发出来:
“但是,我还是很生气。辛雷的尸体呢?”
李莲花心里暗道不妙。
出大事了。
“还在柴房,我带你过去。”
他想了想,认为不说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所以叹了口气妥协了。
绿盏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双手捏得死紧。
“不是……辛雷都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找他的尸体干什么?”
方多病一头雾水地在后面追问。
…………
“没想到,辛雷都已经死了还要被这么折磨……”
方多病满脸不忍,听着屋里悉悉索索的声响,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他仰头望着天空,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李莲花差点死掉,绿盏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但辛雷身死,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要是让其他人知道绿盏竟然还会对尸体下此毒手,势必会引起全武林的攻讦;
况且,百川院那边也瞒不过去啊……
就在方多病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的柴房门轰然打开,门重重地撞到墙面上又反弹了回来,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你、你们,完事了?”
方多病探头探脑,向绿盏两人的身后看去。
李莲花抚了抚额。
这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比一个还词不达意!
方多病有些犹豫地开口:
“先说好,虽然我们相识一场,但百川院那边我会如实说的,最多……最多把刚刚这一茬隐瞒不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用,你正常说就行。”
绿盏转动着手上的翠玉镯,看起来神清气爽。
方多病眨了眨大眼睛,却忽然不敢置信地望着地上的辛雷尸体。
那皮肤白里透红,连露出来的脖子、手都微微透着粉,仿佛年轻了十岁。
隐隐的,方多病还觉得有一股子甜腻的脂粉香气,萦绕在尸身周围。
若是一位美人,倒也不失为一件奇事,但他一想到辛雷生前的磕碜样,便心骨俱冷,顿生诡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