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绿盏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她迷迷蒙蒙地爬起来,打开一看,却是乔婉娩和她的婢女。
绿盏连忙揉了揉眼睛,“乔姐姐,你怎么来了?”
“等会儿便是赏剑大会,我找人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乔婉娩一扬手,“李先生肯定不会想到这么多,阿柔,来。”
阿柔屈了屈膝盖,“绿盏姑娘,我来服侍你洗漱,小姐还为你准备了新的衣裳。”
“那就多谢乔姐姐了。”
绿盏望着淡绿色的裙子,上面挂了不少亮晶晶的珠串,看着就很精致。
她有些不明所以,是李莲花让乔婉娩来的吗?乔婉娩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
她俩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就是李莲花,论交情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虽然想不明白,但绿盏还是乖乖坐着,任由她们两个摆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乔婉娩轻声细语地开口:
“好了绿盏,你看看自己。”
绿盏缓步走到铜镜面前。
镜子中,一位清艳绝伦的佳人正微张着嘴,诧异地望着她。
“乔姐姐、阿柔,你们的手真巧。”绿盏心悦诚服。
她本来就长得不差,但在乔婉娩的拾掇下,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清新淡雅的柔光。
乔婉娩温柔地拉住绿盏的手,“这些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乔姐姐。”绿盏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乔婉娩扭头看向阿柔,“阿柔,你先去剑室查看一下少师,我和绿盏再说一会儿话就下来。”
“是。”阿柔恭敬地行了一礼。
绿盏的视线,追着她过于轻快的脚步,一直到她离开。
“怎么了?”
绿盏回过神来,“啊,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
乔婉娩笑笑,拉着绿盏坐了下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感谢道:
“这十年,多谢你陪在相夷身旁。”
绿盏这才明白,乔婉娩这是爱屋及乌了,用这些来表达她的感激和谢意。
“这没什么,也说不清是我陪他,还是他陪我。”绿盏摇摇头,“不过说句实话,即使李莲花只有一个人,他也会活得逍遥自在。”
“可那终究是一个人……”
乔婉娩不解地反驳,但很快在绿盏的笑容中明白了过来:
“是我着相了。你说得对,他很强大,本质上并不需要任何人……但我仍然感激你。”
“乔姐姐言重了。”
绿盏举起茶杯,和乔婉娩的相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过去和现在。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给我夹那么多菜了。”绿盏笑眯眯地抱怨,“可要把我给撑坏了。”
乔婉娩捂着嘴笑,“瞧我,我每次想对一个人好,总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一股脑地捧给她,我一见你就很喜欢你。”
绿盏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也很喜欢乔姐姐,不过冒昧地问一句……你会难过吗?”
“你是指李先生?”
她问得不清不楚,乔婉娩却听得明白。
“不,不难过。江湖儿女,拿得起更放得下。”
乔婉娩淡淡一笑,却展露了她与柔弱外貌截然不同的、被敬称为“女侠”飒爽洒脱的一面:
“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过去的时间永远无法回头,我们也只能永远往前走,又何必让这些情绪主导我们的人生?
更何况,李先生现在过得很好,我替他感到开心。”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不念过往,亦不畏将来。
绿盏由衷地赞叹:“乔姐姐觉悟甚高,我还要向你好好学习。”
“不过是年岁带来的领悟罢了,”乔婉娩望向窗外,“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下去做些准备吧。”
“好,我还真挺想看看少师长什么样的。”
“等大会结束,也就可以物归原主了。”
绿盏和乔婉娩说着笑着,一起向百川院的前殿走去。
但经过剑室附近时,绿盏忽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着音量的争吵。
“乔姐姐,好像有些不对劲。”
乔婉娩凝神听了一会儿,“是阿柔的声音,我要进去看看!”
“等一等,”绿盏立刻阻止,“里面还有其他人,敌我不明,乔姐姐你速去喊人来,我在这里看好他们。”
乔婉娩又看了一眼剑室,点点头,飞身跑开了。
绿盏留在原地,打量着剑室。
除了紧闭的大门之外,便只有最顶端开了一扇天窗半开着。
她几不可闻地一跺脚,整个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弯折弹射进天窗之中,又轻盈地落在了房梁之上。
绿盏伏低了身子,有些可惜乔婉娩特地准备的新裙子了。
她向下看去,阿柔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和尚,两人正拉拉扯扯地争吵着。
“你明明答应我的,看过少师就立刻放回去!”
“我又没说不还!”和尚面容扭曲,振振有词:“我只是想多留几日罢了,你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不行!等会儿就是赏剑大会,要是少师不见了,小姐会生气的。”
“这可由不得你!”
见说不通,那和尚忽然暴起,拔出少师剑便要对阿柔下手。
绿盏立刻飞身而下,一掌掀翻了他,夺回了少师。
“你是谁?!”和尚唇角留血,面部狰狞,“竟然坏了我的好事……”
“阿柔,你还好吧?”
绿盏将阿柔护在身后,又爱惜地摸了摸少师,居高临下地望着和尚:
“少师剑,是李相夷的魂。你没有资格拥有它,只会玷污它。”
“你!”
和尚恨得牙痒痒,悄悄向阿柔使了个眼神。
阿柔差点被情郎所害,本是害怕不已,但如今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又不自觉地开始心软。
接收到和尚的眼神后,阿柔有片刻的犹豫,但对情郎的担忧重新占了上风。
她慢慢举起手,悄悄靠近了绿盏的后颈。
绿盏耳朵微动,飞快地转身用剑鞘挡住了阿柔的一击,又回头一脚把和尚踹到了墙上。
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执迷不悟,枉作痴儿。”
“绿盏!”
李莲花第一个破门而入,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笛飞声和乔婉娩紧随其后。
绿盏抬眼望向他们,宝贝地拍拍少师剑,得意一笑:
“全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