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绿盏的声音,宗政明珠才惊觉,自己方才想得太入神了,竟然忘记了这几人还在。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便听到绿盏又开口了:
“既然被发现了,我劝你还是识相些,免得等会儿你想闭眼睛都闭不上了。”
绿盏刚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语气怎么这么像无耻的小人,反倒衬得宗政明珠像是个误入歧途的正人君子了。
呸呸呸,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不过虽然如此,这话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宗政明珠睁开眼,坐了身,傲慢地看着眼前三人:
“快把我给放了,要不然你们罪上加罪!”
他一边威胁着,一边忍着浑身的酸疼。
难不成,方多病这伙人趁他昏迷,还动了手?真是无耻!
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难受?!
“宗政大人发话,我们自然不敢不从,”绿盏相当配合地使了个眼色,“柘荣。”
柘荣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就往宗政明珠的嘴里塞。
什么人,竟然这么快就动手?
都不打一句招呼的吗?!
而且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竟然还一连几个,讲不讲江湖道义呀?!
宗政明珠震惊之下,毫无招架之力,竟咕嘟一声咽了进去。
柘荣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宗政明珠的衣服上擦了擦。
宗政明珠一时顾不上骂人,只是飞快地扑到床沿,把手伸进了嘴里,试图把刚才咽下去的都抠出来。
绿盏皱起眉,悄悄后退了两步,确保哪怕对方真的吐了也绝对不会溅到自己。
做好了准备工作后,她才施施然地说明:
“宗政大人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东西全是蛊虫,入口即化,童叟无欺。
哪怕你把三天前吃的都吐了个干净,也绝对不可能逃得了蛊虫的控制。”
宗政明珠形容狼狈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绿盏,凶狠地像是要随时扑过来。
接着,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声:
“你以为区区蛊虫,就可以让我屈服?那你真是小看了我!”
“有没有小看你,暂时还未可知,”绿盏煞有其事地表扬了一句,“但角大美女的媚功确实厉害,连风流多情的丞相之孙都能迷惑,我倒是真的佩服。”
“你!”
宗政明珠一时语塞。
他完全没想到,绿盏竟然连他与角丽樵的关系都挖了出来。
那其他的呢,他们又知道了多少?
紧张之下,宗政明珠反倒忽略了一旁方多病那知道了劲爆八卦,想要听全又急着与人分享的眼神。
忽然,绿盏用一种夸张的眼神打量着宗政明珠,看得他浑身一寒:
“你、你看什么?!”
宗政明珠做了一个许多陷入困境中的女子,都会做的统一动作——他动作迅捷地用披风遮住了胸口。
绿盏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忍俊不禁地问:
“宗政大人,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大自然的颜色?”
宗政明珠讪讪放下手,听不懂对方的问题,“什么?”
绿盏一笑,掸了掸衣袖:
“绿色咯。要不然怎么会明知角丽樵爱笛飞声至深,还情愿装作不知道,一门心思地帮助角大美女呢?”
嘲笑了这一句,她还嫌不够,继续火上浇油:
“当然了,我等世俗中人,一向深谙礼义廉耻之道,自然是无法理解。若是有人将其全然抛弃,呵……”
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甘作下贱,我们拦也拦不住呀。”
“你!”宗政明珠脸色铁青,“你懂什么,竟然敢如此玷污阿樵!”
绿盏这时倒真的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宗政大人对角大美女倒是真心。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为她说话,也不知道她会有几分感动?”
“绿盏,”柘荣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枉我嘀嘀咕咕,唠了这么长时间的嗑。”绿盏扬了扬眉。
就算宗政明珠再怎么笨,此时也察觉到了她的目的不单纯。
“你在等什么?”他问。
绿盏挠挠脸颊,露出一个带着点邪气的锋利笑容:
“宗正大人呐,刚才我不小心撒了一个小谎。我骗你说那些蛊虫入口即化,你怎么就相信了呢?到现在,你才算是真的吐也吐不出来了。”
“什么?!”
宗政明珠几乎将所有的字在牙齿间磨了一遍,才吐了出来:
“你卑鄙!”
“好说好说,不过我还是更愿意称之为兵不厌诈。”绿盏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宗政明珠看着她脸上略带天真的戏谑,就好像耄耋老人凝视新生,稚嫩婴孩见证死亡。
他这才真正感到有些害怕了。
他自己,到底落到了什么样的人手里?!
“我答应了方多病,绝对不对你用刑,所以为你准备了特别的招待。
这些蛊虫里面,有一种会让你专心致志,平时一个时辰才能做完的事情,现在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不过带来的后果,自然是你的精力也会成倍消耗。
另外一种蛊虫呢,可以帮你静心,但是可能会让人无法入眠。宗政大人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两者结合起来,你会是什么滋味了吧?”
宗政明珠从牙缝中挤出:
“你想用缺乏睡眠折磨我!”
“答对了。”
绿盏打了个响指。
世人往往觉得,吃喝拉撒是人的基本需求,却忽略了睡眠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睡眠,和饥饿、和缺水都不一样。
相较于前两者,人对睡眠的需求不会随着被剥夺而慢慢消失,反而会愈演愈烈。
所以有时候,用疲劳和缺乏睡眠去削弱一个人,可比使用暴力要有效得多。
不过宗政明珠从小锦衣玉食,又有武功傍身,身体素质很是不错,所以绿盏才会需要蛊虫的帮助。
“好了,你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吧。”绿盏向方多病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方多病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
宗政明珠已经陷入到恐慌的边缘,他急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让自己摆脱这样的困境。
他看到了方多病的眼神,自然不可能再错过:
“呵,我还以为百川院的人交朋友,都是交的正道上的正人君子,就没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