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本就被李莲花一顿猛如虎的操作震慑到了,如今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直接没反应过来。
直到李莲花说完要下马车,方多病才跟着跳下去: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护送宗政明珠回去?怎么说,这件事情都要先和我商量一下吧。”
愤怒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极速积聚,就快要沸腾。
“哎呀,”李莲花一拍脑袋,露出一副懊恼极了的模样,“我是真忘了,绝对不是故意诓你。”
“真的?”
“绝不骗你。”
李莲花的三言两语之下,方多病快要沸腾的怒火又刹那冰冻了起来。
他皱着眉,极不情愿地问:
“我真的非送不可吗?”
“倒也不是那么绝对。”
李莲花没用什么力气地拍拍他,开始以退为进:
“但是谁能够保证柘荣的办法会不会突然失效?至少我们要撑过这一段时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郑重地指出:
“而现在,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够做到。小宝,你可以吗?”
从认识李莲花到现在,方多病从未见他以如今这种慎重其事的态度交代下什么事情来。
好像他方多病,再也不是只会跟在后面瞎转悠的晚辈,而是能够真正托付要事的伙伴。
方多病的态度松动了:
“那我送完宗政明珠回来,要到哪里去找你们?”
“云隐山。”
李莲花给了一个具体的位置,语气柔和地重复了一遍:
“我们都在云隐山等你。方多病,等你这次来,我会带你见一个人,也会把很多事情都跟你说明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莲花随他的家人一般,都是呼唤的“方小宝”。
但他刚才开口,却是格外郑重的“方多病”。
这让方多病意识到,李莲花想要坦白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好,”方多病重重点头,“我们云隐山见。”
他转身坐上了马车,调转了方向:
“驾!”
李莲花慢慢走到路边,看着小马车逐渐远去,空中还飘荡着方多病和宗政明珠的对话:
“方多病,你要带我去哪儿,怎么掉头了?”
“京城。”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京了?赶紧停下车,要不然看我不打你,啊呀!”
“受了伤就回去躺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驾!”
“哎呦,方多病你这么快干什么?都撞到我的脑袋了!”
“快去快回不懂吗?驾!”
“方多病!”
方小宝……
他始终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师兄唯一的血脉卷入危险之中,即便师兄有可能在欺骗他。
算了,能把方小宝支开一时,便是一时吧。
李莲花这般想着,垂下眼,慢吞吞地回到了莲花楼。
…………
几里外的药庐。
药魔搁下未干的毛笔,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汁。
他细细地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确保没有疏漏后才卷了起来。
一旁等候的信鸽经验丰富,早就伸出小脚,露出脚上的信筒。
“去,务必要尽快把这封信带给圣女。”
药魔喂了信鸽一点干粮,便将其放飞。
望着逐渐缩小的白色身影,他抚摸着胡须喃喃细语:
“碧茶之毒,碧玉蛇,苗疆,碧眼妖蚩薇……还有李、相、夷!”
…………
“把他支走了?”
李莲花回来的时候,绿盏已经下了楼。
他点点头,重新把药柜上的菜单翻了出来。
绿盏坐到他对面,不太赞成地开口:
“方多病也这么大了,你想想看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品尝过从至高处跌落下来的滋味了。
你老是把他护在羽翼下面,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呢?”
“就让我再护一次吧。”李莲花轻声道,“等到一切的真相都揭开,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愿意再回来。”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打一顿。”绿盏吐出一口气,“但看着你还没成亲,却已经像个老父亲一样地操心,又有一点不忍心。”
“我?老父亲?”
李莲花打了个寒颤,旋即俏皮地翘起嘴角:
“啊,我知道了。原来你在暗示我,想要我早点提亲,是不是?”
他坏笑着问,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丝丝缠人的诱惑之意,清俊的五官反倒染上了艳丽的颜色。
绿盏咬着嘴唇,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诱。
“快说,是不是?”李莲花挪到了她身旁。
“不是!”
“真的?”
“真的不是!”
“那你脸红什么?”
“李莲花……”
“嗯?”
“离我远点!”
…………
信鸽拍打着翅膀,飞过一片清澈的湖泊。
“可算是等到了。”
躺在湖边休憩的人,一把摘掉脸上的斗笠,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便向信鸽打去。
信鸽应声而落,掉到地上时已经没了声息。
那人扯下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看了起来:
回禀圣女,属下受尊上所托,帮忙救助一人。此人身中碧茶之毒,但有碧眼妖帮助,疑为李相夷。属下恐耽误圣女大事,特此告知,药魔留。
“果然……”
那人将纸条塞入怀中,又将信鸽尸体一掌拍入湖泊,几个跃身后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