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许婆婆渴求的眼神，绿盏并没有把话说死。
万一弄错了，对这位坚强的母亲而言，是莫大的二次伤害。
“他们是袭击我们的人，并不一定是绑走许小娘子的人。不过，他们会出现在东街三十三号，表示其必然和这件事情有关。”
“竟然真的有三十三号的存在，在哪里？！”
许婆婆情绪激动地抓住绿盏的手臂，用力之大竟然能让绿盏这个习武之人，都感到了一丝疼痛。
绿盏面上却没有泄露出半点，仍然温和地安抚道：
“在一处地窖，如果之后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去。但现在，我想让你辨认一个人。”
“好好好。”许婆婆连声答应。
只要能够找回爱女，别说是认人了，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能做。
“那许婆婆你过来，看看他……”
绿盏把她拖过来的男人翻了个身，露出一张三人都认识的脸来：
“姜小虎！”许婆婆捂住嘴，不敢置信地叫出这人的名字。
“原来客栈中的店小二，名字叫做姜小虎。”绿盏点点头，“我也实在没想到，面罩摘下竟然会是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小虎他明明非常照顾我，还日日都掏出自己的体己钱，请我吃馒头！不可能是他……”
许婆婆语无伦次，胡乱着摇着头，同时再次抓住绿盏的衣袖希冀地看着她，似乎是希望她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抓错了人。
绿盏神色如常地拉下她的手，双手掰正她的肩膀，强迫她将姜小虎的模样看清楚：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正常人会穿着一身夜行衣，还特地戴着黑面罩来东街转悠吗？如果是过来散步，他的闲情逸致未免太充分了吧。
况且，他在客栈中看到我们和你接触，然后就紧跟着派人过来杀人灭口，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后面的话许婆婆听不清了。
她的耳朵里一阵轰鸣，震惊过后是欲哭无泪的麻木。
“婉琴失踪后，小虎他可怜我的遭遇，早上出工前总是会来看我，晚上收工后也一定会确认我的安全再回家。
我嘴上没说，心里却已经把他当做半个儿子。可如今……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就连婉琴的事情都是、都是……”
“哈哈哈哈……”
低低的嘲笑声从另一个角落传来，打断了许婆婆的话。
绿盏几人望过去，却是姜小虎的同伙，想要灭口的人。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满是恶意。
笛飞声嫌吵，弹指间一道气劲打过去，那人刺耳的笑声顿时变成了哀嚎。
“你在笑什么？”笛飞声问。
那人不理会，低低地呻吟着。
笛飞声也不啰嗦，又是一道气劲袭去，对方顿时受不住了，连连哀求起来。
“好汉别来了，求求你……求求你……”
“你在笑什么？”笛飞声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那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膝盖，自觉今天遇到了杀星，连忙全部交代出来：
“我在笑，姜小虎等了好几年的乐子终于发生了，他却昏迷着看不了。这不是很好玩吗？”
“乐子……什么乐子？”绿盏问，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又开始笑了，好像看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就连身上正在流血都阻挡不了这股笑意：
“哈哈哈姜小虎他就是个变态……当年就是他让我出面掳走了许婉琴。我们为了安全，一年只会在一座城镇里掳走一人。
许婉琴是美，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是姜小虎，是他选中了你们许家！”
许婆婆的脸顿时像是窗户纸糊的一样，煞白煞白，看上去一戳即破。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着、压着、揉着，就连呼吸都没有余力。
见她这样，绿盏叹了口气，问话却还是得继续：
“为什么选中许家，为什么选中许婉琴？”
“福光城的人不是常说，许家是大善之家吗？姜小虎就是想看看，遭到这些变故之后，这许家人还能不能善良得起来？”
许婆婆的脸骤然抽搐起来，后背忽然落下了一滴冷汗，仿佛有冰凉的蛇爬上了脊背。
绿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为了这个？”
“哈哈哈对啊，所以姜小虎他变态呀……”那人一边咳血，一边哈哈大笑。
绿盏不自觉地咬了咬牙关，下颌线随之变得无比尖锐：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又要那么照顾许婆婆？”
“哈哈哈……打一棍子再给点甜头，这不就是最基本的训狗道理吗？不过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他说他非常想知道，若是有一天许家人知道，自己感激了很久的店小二竟然就是导致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脸上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绿盏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笛飞声的表情也十分冰冷，紧皱的眉头彰显着他的厌恶。
许婆婆更是脱力地跪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地望着昏迷的姜小虎，看了片刻后又潸然泪下。
或许是自觉自己活不了了，那个同伙一股脑地说出了姜小虎的想法：
“老婆子，你以为他每天早晚去看你是为了什么，关心你？照顾你？才不是呢！
他首先要确保你活着，其次呢，要让你对他亲近，越亲近效果越好。最后啊……”
同伙拖长了音调，欣赏着许婆婆的狼狈，甚至还享受地咂了咂嘴。
笛飞声默不作声地走上去，干脆利落地卸了那人的下巴，警告道：
“说话就说话，不要发出其他声音，明白了吗？”
同伙急忙点头，带动着无力的下巴连连颤动，眼泪、口水、鼻涕糊了一脸，令人作呕。
笛飞声嫌弃地重新把下巴装回去，只听得咔哒一声，那人又可以说话了。
他将身子缩成一团，总算用正常的语调说道：
“其实我们监督老婆子，不，许婆婆……也是有原因的。我们做的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会直接选择把全家人灭口。
许家这边，姜小虎也是上报了全部死亡，但他悄悄留下了许婆婆的命，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嗜好。”
他说到这里，许家惨案的整个脉络已经很清楚了。
绿盏看了看许婆婆，又望了眼还在昏迷中的姜小虎，眼神微闪。
少顷，她径直走到姜小虎面前，一记重掌直接摧毁了他的心脉，让他在昏迷中瞬间死亡。
其实，若不是为了顾及许婆婆的感受，绿盏有想过还施彼身，但现在及早赶到满山红，解救出其他受害者更重要。
“阿飞，这尸体你有办法处理吗？”
笛飞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哨，无声地吹起来。
绿盏又走到姜小虎的同伙跟前，对方全身蜷缩起来，捂住脸，竭力避开她锐利的目光。
“我想，你有办法带我们去找到满山红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