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你不认识路了吗？”
绿盏问得轻柔，但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这个问题无异于“小青，你是不是没用了”。
“两位大侠，我们以往到这里都要求蒙上眼睛。所以我这一时半会的，也没办法确定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
小青战战兢兢地说明情况，双眼时不时向两侧张望，想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绿盏估摸着时间，李莲花几人应该已经满山红的所在。
要是能与他们里应外合，玉楼春和其他参与绑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那你现在也绑上，这样子总可以了吧。”她当即拍板决定。
小青有些傻眼，“这这这……这里山势陡峭，若是我蒙上眼睛又脚下一滑……”
“这个简单，”绿盏看向一路上任劳任怨的笛大盟主，“阿飞会保障你的安全。”
小青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苦的笑容，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那可是笛飞声！
看这犀利的眼神、迫人的气势，自己能在他的注视下站直身体，已经是胆气过人了。
笛飞声瞥绿盏一眼，“别得寸进尺。”
“一切为了大局，为了大局哈。”
绿盏漫不经心地安抚一句，从袖中取出一块面罩又叠了叠，递给小青：
“将就一下吧。”
小青接了过来，习惯性地讨好，“女侠还真是准备充分，什么都有。”
绿盏挠挠脸颊，“这倒也不是，之前姜小虎脸上不是有面罩吗？我拿下来后随手放的，这会儿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
小青如鲠在喉。
感情这面罩还是他已故同伙的，就是会不会有点不太吉利？
“怎么，你不想戴？”绿盏问。
“……不，”小青面容扭曲，硬逼自己挤出一个笑，“小的这就戴上。”
这妖女一定是在试探，面对同伙的死亡，他会不会有报复的心思。但很可惜，她的伎俩已经被他看穿，他绝对不会露馅的。
绿盏扬了扬眉，“那我们开始吧，阿飞你注意一下。”
或许是蒙上眼睛真的有用，又花了大半天时间，三人终于踏上了正确的道路。
“这玉楼春也是鸡贼，竟然让他们蒙着眼睛重复走几遍。原本还算明朗的路线，这么兜兜转转的，也变得复杂难辨了。”绿盏忍不住感叹。
笛飞声目光锐利地查看着四周，试图看出玉楼春的老巢在哪里。
“那可不嘛，玉楼春老奸巨猾，自然比不得两位大侠光明磊落。”
经过了几天，小青已经无比自然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数落起老东家来，嘴上也是毫不留情。
但面对他的夸奖，绿盏神情不改，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小青心里咯噔一下，笑容略略收起。
“绿盏你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笛飞声终于找到了玉楼春的老巢。
绿盏顺着他发现的地方眺望，原来漫山红宴席设在了最高的山崖边上，主打的就是让人发现了也难以攀登上去的安全感。
“恭喜两位大侠得偿所愿，铲除玉楼春指日可待！”
小青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瞥着两人的脸色。
绿盏点点头，“的确是不容易，不过最终还是邪不胜正。”
她回过头，上下扫视了小青一眼。
既然目的地已经找到了，那他应该怎么处理呢？要不然还是交给百川院吧，也算是对他这几天将功补过的回报。
绿盏的语气柔和，小青却有些愣住，脸色忽然逐渐变得惨白。
那些他本能回避着的猜测，正在慢慢变成可怕的事实。
须臾，小青才干笑两声：
“这个……两位大侠，我自知今生罪孽深重，难有活路，我也不弄脏你们的手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忽然全身衣衫鼓起，周身气劲震荡。
只听得啪啪啪啪几声爆响，小青七孔流血，人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两只眼的视野都黑了，心里生出不知道是第几回的后悔念头：
要是早知道，他死都不会做姜小虎的搭档了……
绿盏注视着他的尸体，表情有些灰暗：
“他也算是一个聪明人，如果能把这聪明劲儿用在正途上……说不定是福光城百姓们的福气。”
笛飞声默默望她一眼，“……”
紧接着，他走到小青面前，飞快地出刀捅入对方的心脏。
绿展瞪大了眼睛，“？”
“看来李莲花什么都没教你。”笛飞声语带鄙夷地评价，“永远不要被敌人的手段所迷惑，确保你是补刀的那一个。”
绿盏瘪嘴，“所以说……刚刚只是他演的一出戏，类似于归息功一样，让我们以为他死了之后，好金蝉脱壳？”
“总算还不算太笨。”
笛飞声拔出刀，顺手在青色衣服上擦干净刀上的血迹。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他难得喋喋不休地继续说下去：
“像他们这些杀了不止一个人的凶徒，你指望他们会改邪归正？”
“可我也确实发现了，他眼神中常常会有悔意出现。”绿盏反驳。
笛飞声嘴角掀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们的确会后悔，但我认为他们只是后悔为什么做坏事的时候不够谨慎，竟然会被抓住。
已经开过荤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只能吃素还吃得这么心甘情愿？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在蒙你的了。”
绿盏无法反驳。
小青假死，是不争的事实。这也说明了，不管这几天他面上有多么恭顺，心里早已将后路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固然是人的本能，但也代表了他对他们一点信任都没有。
“其实我刚才就准备和他说，想让百川院介入，没想到……”绿盏叹了口气。
笛飞声摇摇头：
“对于有些人来说，牢狱之灾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们不会忏悔。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听上去可怖吧，但不还是需要有人镇守，才可以避免他们越狱？”
“说起一百八十八牢，你手下不是有很多人被镇压在里面吗？比如炎帝白王、四象青尊，还有阎王寻命，难道没有想过要救他们出来？”
绿盏忍不住想探探他的口风。
“成王败寇罢了，既然被李莲花打败，那就应该乖乖待在牢里。”
笛飞声的态度十分坦然。
绿盏自问，做不到像他这般释怀，不自觉竖起了钦佩的大拇指，“不愧是笛大盟主，这格局果然很大。”
“好了。”笛飞声插刀回鞘，淡笑着威胁，“那悬崖可不是好攀的，若是你不小心掉下去，别指望我会搭把手。”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绿盏撇撇嘴，扬起一抹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