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光城的东面,有一处连绵不绝的森林,树木茂盛苍翠,是个景色宜人的好地方。
但妙手空空生性闲不住,待了没两天就嚷嚷着太无聊离开了。
剩下的人中,绿盏和李莲花早就习惯。对他们而言,在这里甚至还比在城镇中来得更加清净自在。
柘荣生在苗疆、长在苗疆,那里的树木比之福光城要更加高大。
他近几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这一大片森林中探险,每天接近日暮才回来。
回来之后,他还不忘带点“小收获”:
有时候是一大捧野果,被绿盏加了糖熬成了果胶糕,李莲花吃了连呼美味;
有时候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绿盏细致地修剪后,插在了莲花楼窗户口的陶瓶中;
有时候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木头,说是看李莲花喜欢雕刻木头,专门送给他的。害得李莲花哭笑不得,只好无奈收下。
但最好笑的还是有一次,柘荣直接抓回来了一窝蛇蛋,又在碧玉蛇的威胁下,连夜送回了原地。
在离开之前,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
“又不是小碧你的蛋,这么维护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碧玉蛇愈发急促的嘶嘶声。
绿盏望着柘荣远去的身影,不知道第几次觉得捏了捏眉心。
她回头看着李莲花悠哉悠哉的身影,怀疑地问:
“我说李莲花,你到底是怎么和他谈的?这调皮程度,都快赶得上以前隔壁村的二壮了。”
“还是个孩子嘛……”李莲花拉着她坐下来,“比起以前的拘谨模样,现在的柘荣不是可爱多了吗?”
“有吗?”绿盏神色扭曲。
她可没有这种感觉。
李莲花柔和一笑,恰如清风朗月:
“况且我觉得,这其实是柘荣在试探你。”
“试探我?”绿盏歪了歪头。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屏山镇的何大妈家曾经收养了一个男孩?”
“记得。”
“那孩子初到何大妈家,很是拘束,但在新家人的照顾下,很快就恢复了孩童活泼好动的天性。
有一段时间他可以说是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但何大妈却从来没有骂过他一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绿盏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
“因为他是养子,所以何大妈不方便开口。”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对,我后来有看过何大妈教训男孩,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李莲花,你快告诉我吧。”
“那是因为之前那些小错,其实都是孩子在试探何大妈的底线。他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何大妈心中的地位。”
绿盏抬起头来看着他,李莲花笑了一下,手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发丝。
“其实前几日我和柘荣闲聊过。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从只言片语中,我可以感觉得出,十年前他和你关系十分密切,甚至可以说是最密切的。
他可能也很怀念过去的那段时光,所以做出这些不是因为他变得调皮了,而只是因为他希望一切都没有改变吧……”
李莲花组织着语言,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表述变得更加清晰完整。
“呼……”绿盏吐出一口气,“难怪我觉得柘荣的行为总有点……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原来症结出在这里了。”
她将脑袋靠在李莲花肩膀上,“幸亏有你,我对这些人情世故还是不太了解。”
“这可不仅仅是人情世故,而是经验之谈。”李莲花的唇角勾出一个狡黠的弧度,“毕竟,我身边还有一个方小宝。”
绿盏立刻笑出声来,“要是方多病知道,你这个做师父的在背后这么编排他,肯定要气炸了。”
李莲花密密地触碰着她的发丝,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不只是背后,当着面我也敢这么讲的。”
“你呀……”
绿盏点了点他的鼻子,无奈地摇摇头。
李莲花却很快反客为主,用鼻子蹭起了绿盏的脸:
“快说清楚,我怎么了?”
“李莲花!你放开!”
“不放。除非你说清楚……”
“李莲花!!”
…………
“吁——”
穿着粉裙的娇俏姑娘,利落地翻身下马。
她看了看眼前小楼上挂着的牌匾,“莲花楼,终于找到了。”
百无聊赖的方多病正在窗口发呆,一眼就看到了她,大大的眼睛顿时一亮:
“苏小慵!”
苏小慵推门进楼,“方少爷这么热情,还真是让我有些不习惯呢。”
方多病假装没听到话里的意思,将她一把拉过来坐下,开始大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过得有多么憋屈。绿盏只烧了一顿饭,其他的都交给了李莲花。好吧,李莲花做的吃惯了也还好。
但关键是,他最近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柘荣做饭!柘荣诶,一个玩蛊虫的去做饭,那不是要吃死人吗?关键是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竟然都吃下去了,连阿飞都没有反对。
除了吃饭之外,这睡觉也是问题,三个大男人挤一层……还有还有,阿飞是武痴就算了,这柘荣竟然也是个修炼狂,两人不分白天黑夜地练功。这不,两人又不知道去哪里练功了,反而把我衬托得游手好闲起来……”
“咳咳。”
苏小慵听得有趣之时,楼上一道低沉的咳嗽声从两人背后传来,方多病的话语瞬间戛然而止。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对莲花楼的生活有这么多不满。”
李莲花似笑非笑地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绿盏跟在他身后,笑得肚子都疼了。
“苏小慵,你以为我准备说刚才那些抱怨的话吗?”
在师父给的巨大压力面前,方多病的求生本能和反应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那怎么可能呢?!在莲花楼的生活,是我过得最快乐最有意义的时光。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停停停。”李莲花头大地打断了他,“别讲这些劳什子了,听得我晕。”
方多病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知道这一茬算是被揭过了。
“小慵。”绿盏笑着夸赞,“果然还是穿上女装更漂亮。”
“绿盏姐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苏小慵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很快从包袱里找出一张卷起来的舆图:
“对了,之前柘荣来找过我,爷爷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