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池不知道李莲花的真实身份,被他和肖紫衿之间的冲突唬了一跳。
不过他明白,江湖中谁没有秘密,也没有过多询问。
陆剑池这般态度,反而让方多病高看了几分。
自他们进来之后便陆续有人过来,直到此时,李莲花四人才有时间好好地在客栈中查看一番。
这一看,可让他们发现了不少了不得的事情。
不少房间里的桌椅床榻,都被毁了个干净,一片狼藉。满是灰尘的地面洒满了木屑,好似遭遇了一场大战。
或许,还不止一场。
残破的窗户被风吹动,小声地来回撞击着窗户框。
破旧的门帘随之而动,隐约可见后面墙面上的斑驳痕迹,说不出的诡异。
方多病用剑鞘掀开门帘,神色凝重:
“这里有好多血迹,桌上、墙面上都有!血迹都发黑发褐了,这都是多久之前留下来的啊?”
陆剑池则蹲下身,观察起地上的脚印来,有些失望:
“脚印有新有旧,又大小不一,根本没办法看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他没有说的是,这些脚印杂乱无章,方向各异,即使是他也很难辨别出脚印主人的前进轨迹。
地上的尘土颇厚,但有的脚步看起来却很新,绝对是在三日之内留下的。
难不成有人这几日内,也同样来到了这间破客栈?那么,这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李莲花几人行事愈发小心,脚步也越来越轻。
在推开其中一间房门的时候,伴随着门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砰”得一声砸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方多病叫了起来。
李莲花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那东西提溜起来,“是一只断手。”
“断手?”
方多病俯下身,就着火折子的光亮,这才发现这手部的肌肉还未完全风干,伤口处还有这模糊的血肉。
他扫了一眼,就悚然道:
“这断口……这手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
“究竟是谁,竟然下如此狠手?!”陆剑池低吼。
李莲花拎着断手,目光如炬地扫过断手掉下来的地方。
那里赫然是一片血迹,门框上还有五个深深的窟窿,想必那断手之人生前是倒挂在房顶,牢牢地扒在门上。
李莲花比划了几下,模拟着那人的姿势,那断手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悠,看得方多病恶心又难受。
“我说李莲花,”方多病忍不住了,他怕再多一会儿自己就要吐了,“你能不能把这只手放下来?”
李莲花温和笑笑,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将断手放回地面,甚至还细致地调整了一下手指的角度,好叫它看起来没那么可怖。
做完这些,他恍若无事地拍拍衣服:
“我只是有些奇怪,这位仁兄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要藏在了门梁上。而且很显然,他最后也没有躲过这一劫。”
“难道是有人在追杀他?”方多病猜测。
“或许吧,”李莲花没有否定,催促道,“还只剩下后面两间客房了,我们过去看看。”
倒数第二间客房一推开,映入几人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的板凳,以及房梁上悬着的长长的布条。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布条忽然摆动了起来,犹如一只柔软的小手,正在欢迎着来客的到来。
陆剑池打了个哆嗦,方多病也不适地皱了皱眉,肖紫衿面容肃穆,手牢牢地握着破军的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反倒是李莲花,他饶有兴致地在布条下转了个圈,顺着它摆动的方向看到了破了个口子的窗户,嘴里喃喃自语:
“这窗户破的形状……可真像个人呐……”
方多病离他最近,闻言整个身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抱怨道:
“李莲花,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吓人了!”
李莲花摸摸鼻子,没有说更多刺激他的话。
“你们快来!”肖紫衿有了新发现,“这里有一封遗书!”
几个大男人都在一起读出了声:
“……夜……鬼出于四房,又窥妾窗……惊恐悚厉……仅……君……为……盼?”
方多病极为苦恼地蹙了一下眉毛,“这写得断断续续的,看得真叫人紧张。”
肖紫衿看不惯地斜他一眼:
“就算字迹不全,意思也很清晰:这名女子被人跟踪,又遇到了十分恐怖的事情,逼得她不得不悬梁自尽。”
他暗自得意地瞥了方多病一眼。
肖紫衿有心炫技,他早已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已在江湖中闯出了紫袍宣天的名号。
这探案,讲究的是时间积累和经验,可不是什么愣头青都能和他一拼的。
他虽然没有在百川院担任过刑探,但好歹也跟着李相夷闯荡了几年江湖,破过几宗大案。
百川院正式建立前,有一些院规甚至还是他帮忙完善的呢。现在找出石寿村的秘密,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方多病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暗忖:
这肖大侠到底是什么臭毛病?为什么老是望向他这边?难不成还想让他为其喝彩?那未免也太讲究排场了吧。
李莲花细细思索一番,果断走向最后一个房间。
在推门前,方多病轻轻戳了戳他,“李莲花,刚刚那封遗书上写了有鬼……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呢?”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李莲花笑容温和,眼神却犀利,“我只知道,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有人装神弄鬼。”
他说完,斩钉截铁地推开了第四个房间,也是客栈中的最后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