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怒公这边，刚走出了噬刹婆的目光可及之处，浮光便迫不及待地问：
“您觉得蚩薇这人……如何？”
神怒公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不错，你不及她。”
“我哪里不及她？”浮光不服气地咬住嘴唇，追问道，“还请您明示！”
神怒公停下了脚步，“光是耐性这一条，你就远远不及。”
浮光抬眼，复又低下头，“那您觉得，她失忆这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在故弄玄虚？”
“无论是真的假的，其实都不重要。”
神怒公甩了甩袖子，老神在在地说：
“重要的是，尽快开启天门九问的试炼。只要你能成功通过，我就能大业在望！到那时，一个过了气的圣女，她失不失忆，根本撼动不了大局。”
“浮光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浮光立刻恭敬地鞠躬，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既然不重要的话，那您刚才为何又要那般……”
“为了试探噬刹婆，看看她如今对蚩薇是什么样的想法。”神怒公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浮光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疑云：
“传闻蚩薇是由噬刹婆带回苗疆的孤儿，又是她一手扶持出来的圣女，更是她如今重新掌握大权的希望，自然是护着了。您还需要试探吗？”
“那可未必。”神怒公摇了摇头，“你有没有疑惑过，蚩薇的嗓音为何会那般沙哑？”
浮光点头，“之前的确想过，但看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又想着或许是天生的。”
神怒公哼笑一声，神色微微严肃起来：
“蚩薇这性子的确变了很多，可也难说是不是她刻意装出来的。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猜测应该和噬刹婆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浮光一惊。
“怎么不会？”神怒公追忆什么一般地眯起了眼睛，“我还记得当年蚩薇小的时候，有一把清甜的好嗓子，可惜……她出事之后就不爱说话了。”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浮光追问。
她无法相信，蚩薇身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有朝一日，神怒公也对自己做出了类似的事情，那自己会如何，应该会当场崩溃的吧？
蚩薇又是怎么振作起来的呢？难不成真是因为失忆了？
浮光心头思绪万千，神怒公现在却是不愿意多说了。
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总而言之，天门九问你早做准备，我必定会让你赢。”
浮光收敛心神，大声应下：
“浮光必定竭尽所能！”
接着，她略略抬眼，小声问：
“那此次天门九问，蚩薇……是否会一同参加？”
“噬刹婆必定是会推动一把的，但依我今日一见，如今的蚩薇她还真掌控不了。”神怒公从鼻子里喷出一点鼻息。
“那么……”
“那么她一定会想尽方法、用尽手段，逼得蚩薇不得不参加。”神怒公冷笑道，“这段时间，让你手下的人都收敛着点，可别被人无端利用了。”
“浮光明白。”浮光心神一紧。
能够被神怒公这般郑重地提醒，她决定等下就立刻通知下属。
“对了，”神怒公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随意说了句：“你不是安排阿良再对蚩薇进行一次试探吗？到时候把结果告知于我。”
“是。”
“一个失了忆的圣女，哼……”神怒公笑了起来，“对噬刹婆来说，还不如一个死了的圣女强。”
“神怒公，此话何解？”浮光不解地问。
神怒公瞥她一眼，“自己琢磨去吧，你也该试着独当一面了。”
浮光低下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是！”
…………
绿盏回到家的时候，忍冬已经在摆放碗筷了。
“圣女您回来了？那可真是巧了，饭菜的温度刚好合适，您快吃吧。”
忍冬盛了一碗热汤，微笑着招呼着。
绿盏笑眯眯地走过来，“今日的菜色不错，花了你不少心思吧？”
忍冬本就做贼心虚，听了这话，端碗的手一抖，汤就洒出来了些许。
“哎呀！”她轻声呼痛，虎口处立刻泛起红来。
绿盏从卧房中取出纱布和药膏，“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你心神不定的样子，怎么，有心事？”
她一边问话，一边擦干净对方的虎口，还轻柔地吹着气，一系列动作极为熟练。
忍冬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没、没有，就是有些疼……”
绿盏撩起眼皮望她，面上仍是温润如春的笑意，“可惜我动作再轻，有些疼痛都是避免不了的，而且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忍冬忍不住屏住呼吸，直觉上认为这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
绿盏重新低下头，继续说：
“我们或许觉得苗疆蛊术天下无双，但我在中原十年，也见识到了他们层出不穷的手段。忍冬，你或许听说过，我在中原时一直跟在一位神医身旁。”
忍冬点点头。
噬刹婆安排她来照顾蚩薇圣女的起居时，便已经将其这些年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绿盏也没抬头，却像是瞧见了忍冬的动作，“作为一位神医，他能够医死人肉白骨，而同时，他也是一位活阎王。因为……”
她抬起头微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
“……一个好大夫，肯定有无数种办法杀人，还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这一瞬间，忍冬的心跳都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