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噬刹婆忽然开口。
听到自己的名字,忍冬一个激灵,“婆婆,忍冬在。”
“今后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好好照顾好圣女。但是如果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举动,记得及时告诉我。”
忍冬没有即刻回话。
婆婆的意思是……想让她监视圣女?
忍冬在心中苦笑。
自打她答应了婆婆的第一个要求开始,她就失去了后退的权利。
一旦后退,结局只有一个。
“忍冬自当竭力为婆婆效力。”她深深地拜倒在地。
“好孩子,好好做的话,婆婆是不会亏待你的。”噬刹婆勾起唇,仿佛此刻才看见一般,“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跪在地上呢?还不快起来。”
忍冬干巴巴地笑着应下,站起身时还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薇儿还没醒,你就在这儿伺候着吧。”噬刹婆轻柔地拍拍忍冬的脑袋,“我昨晚儿还看见你阿娘了,她很为你自豪。”
尽管她的语气柔和,但忍冬知道,这是一个警告。
她恭敬地弯腰,“忍冬都记下了,今后会留意的。”
噬刹婆这才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忍冬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
前有噬刹婆,后有蚩薇圣女,她有自知之明,这两人她一个斗不过,也没有那个智慧周旋在两人之间。
看来……只能选一个投靠了。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选根基深厚的噬刹婆,还是选心思缜密的圣女呢?
忍冬扭过脸,看向床上的绿盏,颓丧地抓了抓头发。
她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
“苗大夫,我就送你到医馆了,多谢您今天辛苦赶来。”柘荣谦逊地道谢。
苗大夫捻了捻胡须:
“蚩薇圣女和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你们有个发烧风寒的,也都是找我诊治。
这么多年的情分,哪里用得到一个谢字?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得动,生了病就只管找我。”
说完话,他转了转眼睛。
好像有些哪里不对。
“哎呀,老夫真是年纪大了。你们可千万不要生病,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福气。”
苗大夫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立刻纠正过来。
柘荣笑了起来,“您哪里年纪大,分明老当益壮。别说是我们了,就是那群年纪小的,还都指望着您呢。”
这番话逗得苗大夫哈哈大笑。
又寒暄了几句,苗大夫进了医馆,柘荣则返回绿盏的住处。
“柘荣大人。”
“柘荣大人!”
“蛊侍大人。”
一路上看见柘荣的寨民们,纷纷主动问好。
柘荣也一一回以点头和微笑。
“蛊侍大人,您这是从哪里回来?”其中一个和柘荣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问道。
“圣女得了敏症,我刚送苗大夫回去。”柘荣回答。
年轻人一惊,“浮光圣女得了敏症?!她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
柘荣无声叹息,纠正了过来,“不是浮光,是蚩薇圣女。”
“啊!这……”年轻人尴尬笑笑,“原来是蚩薇圣女。那什么……我这边还有事,蛊侍大人,回见。”
柘荣点点头,“你忙你的吧,回见。”
时隔十年,如今的年轻人只知浮光圣女,早已忘记了当年带领他们的圣女,最开始其实是蚩薇。
柘荣有些怅然地走回去。
剑客有剑侍,刀客有刀侍,而苗疆的圣女身边,则有蛊侍随身。
一般来说,长老们会从和圣女年纪相差不大的孩子中挑选出候选人,经过严格而特殊的培训之后,百里挑一,最后只选出一名蛊侍。
而柘荣,就是绿盏的随身蛊侍。
他不仅仅担当着保护的作用,还肩负有劝诫之职。
可以这么说,圣女和蛊侍是一体两面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没有东海那场意外的话,在柘荣十六岁时,他会在所有寨民和长老们的见证下,正式成为绿盏的蛊侍。
但可惜的是,当年绿盏久久未归,而苗寨不可能长期空缺圣女之职,于是长老们只能另外选了浮光作为继任圣女。
在这种情况下,照理来说,柘荣应该改作为浮光的蛊侍才对。
但是,柘荣本人强烈反对,噬刹婆也多方斡旋,长老们也不至于做那强买强卖的买卖。
后来,浮光听说后,脾气也上来了,直言说自己不需要蛊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柘荣回想着他的整个童年,甚至整个人生,都是用来完成这唯一的目标的。
只是人生在世,计划好的总是有诸多变化,谁又能尽数算到呢?
眼见绿盏的院子尽在眼前,柘荣加快了脚步。
一进屋,他就看到绿盏已经起了身:
“圣女你醒了!身体好些了没,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柘荣围着绿盏绕了几圈,试图看出她身体的恢复情况。
“好了好了,别转了。转得我眼头都晕了,等会儿要是再昏过去,可就要怪你了。”绿盏连忙出声。
这话可不是在骗柘荣,她是真的头晕。
李莲花为了模拟出最真实的情况,还特地在药里加了一些让人虚弱的东西,所以刚才苗大夫诊脉的时候才没有发现异常。
“下一次,你可不能再一下子吃那么多了。”柘荣显然是对绿盏的情况上了心,“包括以后,我也会跟忍冬说,吃食少而精就好。对了,忍冬呢?”
“她今天担惊受怕的,我让她先回去了,等到晚膳的时间再端来就行。”
柘荣点点头,表示理解。
绿盏拉着他坐下,“柘荣,有关于噬刹婆,我有话想跟你说。”
“噬刹婆?”柘荣脸色凝重起来。
绿盏轻轻一笑,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近距离地望着他。
柘荣觉得,圣女是在给自己时间逃开。
只要他离开,只要他拒绝,她就不会把他卷进来。
柘荣心底纷乱如麻,脑海中不断冒出各种只言片语,但冒出来就会被他的理智粉碎。
他咬了咬牙,把内心的恐慌强行压下去——尽管那感觉就像是在生吞一块巨大的石头:
“圣女你说吧,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