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了杜宁亲人的消息,绿盏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圣女,也带上我。”柘荣请求道。
绿盏思考了片刻后,果断点头,“行,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出发。”
来到了小虎子住的街口,虎子娘正和几个邻居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她们怀里都抱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大木盆,手里还拿着一个棒槌,应该是相约去河边洗衣服。
天门九问即将开始,绿盏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拦下了虎子娘:
“你好嫂子,我是绿……我是蚩薇,有件事情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蚩薇圣女,谁不认识您呢,找我有什么事情?”
虎子娘勉强笑笑,看起来并不希望和绿盏有过多接触。
“是啊,蚩薇圣女和虎子娘都没怎么说过话,为什么会来?”
“哎呀,你忘记了,虎子娘是那位的……这么大的事情……”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这层关系……”
站在虎子娘身旁的几位老妪小声猜测起来,绿盏眼神微动,摆出最真诚的笑容:
“嫂子,”绿盏左右看了看,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聚集了过来,“你确定要我在这里问?”
虎子娘紧紧抿起唇角,这个动作让她的面部表情显得格外尖刻。
她握在木盆边缘的手紧了紧,不情愿地开口,“既然蚩薇圣女有事,我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虎子娘抬高了音量,对几位邻居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几位婶子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老妪们了然地点点头,向绿盏和柘荣点点头便离开了。
她们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地猜测着原因,顺着风飘过来几个字眼,被绿盏捕捉到:
“小虎子……姑姑……相公……死了……可怜见的……”
绿盏不解地皱起眉,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圣女,走吧。”柘荣轻声提醒。
虎子娘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们再继续杵在原地就太引人注意了。
绿盏回过神,刚才那若有似无的联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却又别无他法。
“一起走吧。”
好在绿盏也不是纠结的人,船到桥头自然直,懊恼也没有用,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来到虎子家里,虎子娘平静地烧了壶茶水算作招待,态度颇为不卑不亢:
“蚩薇圣女,这里没有别人,您可以直接说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绿盏也不卖关子了:
“嫂子,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杜宁的事情。”
“杜宁?”虎子娘的表情微微错愕。
这下轮到绿盏惊讶了。
不是杜宁的话,她的态度为何如此回避,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因素?
还等不及细想,虎子娘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我虽然是阿宁的姑姑,但来往却不是很密切,只知道她过去是圣女您的贴身侍女,您失踪后不久她也因病去世了。”
她说的和绿盏知道的并没有出入,但绿盏想要更多。
“可是我怎么听说,杜宁是遭到了诅咒,所以噩梦缠身,最后死状也极为凄惨?”
“诅咒?您是从哪里听来这么荒谬的猜测?”
虎子娘别开目光,只留给绿盏一个紧绷的侧脸:
“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如果真的是诅咒,那为什么您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难不成这诅咒还会自动区分,阿宁就是噩梦缠身,而轮到您就只是失忆了?”
柘荣立刻出声喝道:“注意你的言辞!”
“无妨。”绿盏倒也不介意她的措辞。
失去亲人的人,内心痛苦,说话难免尖利一些。
她继续虚心询问:
“既然不是诅咒,那嫂子你可否知道杜宁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不清楚,我只记得给她看病的是苗大夫……”
柘荣此时附在绿盏耳边轻声提醒,“苗大夫就是之前,替你看水杨柳敏症的那位大夫。”
绿盏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苗大夫说,阿宁忧思过重,肝肾亏虚,所以会产生胆怯心悸,噩梦连连,给她开了几贴药方。可惜还没有治好,她就……”虎子娘说。
“那杜宁的爹娘呢?”绿盏又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杜宁有什么其他异样?”
虎子娘叹了一口气,不怎么情愿地开口:
“我阿哥和阿嫂就阿宁这一个闺女,闺女死后,他们很快也撒手人寰,就算发现了什么,现在也无从得知了。不过……”
她顿了顿,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
绿盏顿时追问下去:
“不过什么?”
“不过当时在葬礼上,我似乎听他们说过,阿宁每晚做梦,嘴里都会呼喊着:不要来找我,去找她!人是她杀的,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虎子娘冷静地陈述着,显得有点刻薄。
绿盏张了张嘴,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噎了半天才问:
“这个她……指的是我吗?”
“圣女!”柘荣焦急地打断,“杜宁那时候噩梦缠身多日,神志早已错乱,她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当真!”
“是呀圣女,就算阿宁是您的贴身侍女,就算她和您一起去了中宁苗寨,也不代表她口中的人就是您呀。”
虎子娘缓缓说道,眼神和绿盏的撞在了一起。
就是这个短暂的眼神接触,让绿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假如虎子娘在暗示一些什么,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杜宁口中的“她”或者是“他”另有其人,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知道阿宁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中宁苗寨的事情,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回来汇报的。”虎子娘面露疲惫,总结陈词。
“我也相信这一点。”出乎虎子娘的意料,绿盏也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您……不是失忆了吗?难不成还记得阿宁?”虎子娘试探性地问。
绿盏失忆的事,在她因为水杨柳而得了敏症之后就不再是个秘密,不少寨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不记得。”绿盏耸耸肩膀,“但不论失忆与否,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始终是一个人。我相信,我不会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做贴身侍女的。”
虎子娘一愣,半晌才接过话:
“的确……您果然还是您……”
绿盏眉头一皱。
难道他们之前还有过接触?
但不管绿盏后来再怎么试探,她都没有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