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在场的人都眼巴巴等着答案，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若是换成以前的肖紫衿，多少会觉得意得志满。
可是现在，他只是微微退后一步，将身后的人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可以减轻你的罪责。”
在场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肖紫衿背后还站着一名老妪，面容憔悴苍老，眼神畏畏缩缩。
“这不是石长老吗？”方多病猛地一拍手掌，“我明白了！石长老的证词再加上这些受到迫害的武林高手们，这就是单孤刀没死的如山铁证！”
李莲花挑眉望着他，“单孤刀毕竟是你亲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是亲爹又怎样？他又没带过我，我对他的印象，只记得小时候他万分嫌弃我的身体，还一直说我没出息。”
方多病摆摆手，促狭地笑起来：
“好了，不说他了，我等不及要看其他人的反应了。”
李莲花微微摇头，那模样竟有些怅惘。
师兄啊师兄，小宝很好，你不会知道你到底放弃了什么……
而另一边，石长老骤然被推到人前，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
她看了一眼云彼丘，低着头慢慢说道：
“单孤刀没有死，他和金鸳盟的角丽谯勾结在一起，利用柔肠玉酿将大批武林高手引到石寿村。接下来，他又用自己的血为引子，制造出了数不尽的人头痋，所以那些高手们都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石长老说得言简意赅，但每一句话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单孤刀没有死。
单孤刀和角丽谯勾结了。
单孤刀血造出的人头痋，可以令人变成怪物。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胆寒。
人群中安静了片刻，随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争吵。
伴随着呼和怒骂之声，人人涨红了脸，恨不得立刻就把单孤刀和角丽谯缉拿归案。
“那肖门主，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肖紫衿压了压手，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今日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商讨此事。我决定重建四顾门，而百川院依旧会成为四顾门的刑堂，处理江湖纷争、肃清江湖命案！”
肖紫衿在台上来回踱步，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声响，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话语，一同在四下无声的广场上回响。
不是身处其中的人很难想象，广场上这么多的人，怎么能保持如此绝对的安静？
他发表演讲时微微昂着脑袋，气势逼人，这是他从少年时就保留下来的习惯，只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至于门主的人选……”
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那自然是肖门主您呀，除了您之外，谁还能做新四顾门的门主？”
“是啊，我们只认肖大侠。”
肖紫衿没有回话，他正在看着李莲花，两片苍白的嘴唇搅在一起，沉默着，一动不动。
李莲花在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微笑，和煦的日光在他的长发上流动，恍惚间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他自己本身就在发光一样。
肖紫衿不自觉地紧抿着唇，激荡的情感在他身体里撕咬着。
这件事情本不应该那么复杂。
但阿娩不理解。
百川院的人不理解。
江湖中的人都不理解……
若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做法，那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李莲花理解了。
李莲花没有说话，但肖紫衿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清晰地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或许……他这惨淡的半生仍有一些值得夸耀的地方。
想到这里，肖紫衿不由地喉间一哽，说起话来，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哽咽：
“新四顾门的门主，只会是李相夷！当年四顾门成立，我们发誓要用自己手中的剑守卫江湖正道。如今，我等依旧初心不改，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此生不渝！”
下方的人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肖紫衿这么千方百计地召集众人，竟然不是为了自己上位。
纪汉佛和白江鹑一脸动容，石水更是眼圈微红，就连方多病也忍不住双眼亮晶晶地感叹：
“这肖紫衿……还算是条汉子，他担得上一声大侠。”
逢春扶着乔婉娩，对方秀眉微蹙，良久才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我们走吧。”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第一声呐喊，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汇聚成了同一个响亮的呼声：
“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被太阳照射过的草地，哪怕枯萎了，只要一点，就能星火燎原。
眼前的这一幕，便是最好的印证。
“是太阳，就应该永远高高悬在天上。”
肖紫衿轻声说。
这是绿盏在解毒的第二天，来到慕娩山庄时说出的话。
他看向深蓝的天空，冬日里难得灿烂的阳光直射在他脸上，令他不禁眯起了干涩的眼睛。
“任何人都不应该试图拉下他。”
…………
新四顾门重建大会结束后，何璋连同刘江川三人气势汹汹地找到肖紫衿，哪怕看到纪汉佛和石水在旁边，也没有丝毫收敛。
他们笃定，肖紫衿绝对不会把这事情告诉百川院的四位院长，这四人可都是李相夷的拥趸。
“肖大侠你什么意思？我们都为你铺好路了，结果你居然一脚踏到了别的地方？！”
“人我已经揪出来了，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肖紫衿提着破军，从何璋几人身旁擦肩而过。
何璋等人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等等，肖大侠……肖紫衿！”
见肖紫衿头也不回，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已经为时已晚。
纪汉佛和石水一前一后，将几人的退路全部堵住。
“院里新研究出了一款迷香，比蟠龙烟还要厉害，我正缺没有人试验呢。”石水掏出长鞭。
纪汉佛接着恐吓，“我们是不能随便用在人身上的，除非是像你们这样的。”
何璋几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
“这都是误会！”
“我们什么都没做！”
“纪院长，石院长，饶命啊！我们全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