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浮光不解。
蚩薇不是噬刹婆捡到的弃婴吗?难道柳婆婆知道她的爹娘是谁?
原来,神怒公带扶浮光来见的这位婆婆,乃是上一任寨主时期的长老,名叫柳边城。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十数年前,她就离开了大襄苗寨,直到几日前才被神怒公偷偷接了回来。
屋子里光线并不好,只点燃着寥寥几根蜡烛,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灰尘的味道。
面对浮光的问题,柳婆婆面无表情:
“小姑娘,如果你想活得久一些呢,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浮光望着柳婆婆明显少了点的侧脸,偷偷咽了口口水。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还算隐蔽,但谁知柳婆婆立刻扭过脸来:
“怎么,觉得我的脸很恐怖?还是以为我少了只耳朵,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从正面看,柳婆婆的脸上只有一只耳朵,偏偏她还没有做任何遮掩,在幽暗的烛光下看上去显得更怪异了。
浮光被抓包,顿时心跳如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神怒公连忙将茶杯塞进她的手中,又暗暗瞪了一眼,这才对着柳婆婆笑道:
“小孩子没什么见识,婆婆可千万不要见怪。浮光,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婆婆斟茶道歉?!”
浮光忙不迭地起身,恭敬地斟了杯茶端到柳婆婆面前,“婆婆,方才是我不对,还请您原谅。”
柳婆婆没有理睬,只是自顾自地点起一根旱烟,透过腾起的一丝白烟,眯着眼望她。
浮光眼睛下垂,盯着柳婆婆灰扑扑的裙子下摆,手臂纹丝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婆婆慢慢靠近浮光,瘦削而微微佝偻的身体挡住了烛火的光亮。
浮光看不清她的面孔,只有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小姑娘,你可得拿稳一些。要是洒出来一滴,你想要的天门九问的秘密,可就泡汤了。”
“是,婆婆。”
浮光握着杯子的手更紧了。
神怒公笑笑,顺口夸了一句:
“婆婆,这倒不是我自夸,浮光自小就勤练武功,不论寒冬酷暑都不曾间断每日的早晚功。别说是端杯子了,就是重上百倍也不在话下。”
柳婆婆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神怒公见缝插针地又提起天门九问:
“是这样的,婆婆,您当年切身体会过九问蛊虫的能耐,不知能否提点浮光两句?毕竟这蛊虫实在是太过神秘了,除了亲身经历过的人,其他人都说不清楚。”
浮光抬起眼,这才明白神怒公一定要带着她来见这位柳婆婆的原因。
可是柳婆婆不是长老吗?
既然是长老,她为什么会服下九问呢?
正当浮光思考间,柳婆婆终于接过了她手中的杯盏,却没有喝一口就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坐下来吧。”
柳婆婆半阖起眼,语气淡淡:
“我方才特地留意了一下,你端着杯子的手不曾移动分毫,说明你确实如神怒公所说,有好好练功。
如此看来,你的意志力还算坚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能通过九问中的前三问。”
只有前三问?
浮光的呼吸一滞。
她当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但能达到了如今的程度,也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一点。
可到柳婆婆的口中,她竟然只能通过前三问?!
神怒公也有着同样的疑问,更是直接问出了口:
“只有前三问?!婆婆,怎么会这样呢?浮光的武功不差!”
“聒噪。”
柳婆婆不耐烦地向椅子上一靠,举起旱烟抽了两口:
“你们都太小看九问了,它问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武功。只有心智最坚定……或者换句话说,只有最冷酷的人才能通过。”
在缭绕升腾的烟云中,仿佛柳婆婆的声音都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我想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曾看破九问到底是怎么被炼制出来的。也许就连它的创造者都不曾料到,小小蛊虫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它抛弃了一切外物,直指人的内心。世事因果皆在心中,然而人心善变,世事也转瞬即逝……”
“婆婆,这是何意?”
神怒公听得云里雾里,急忙追问。
柳婆婆却不肯再说了。
她佝偻着身体站起来,对浮光两人挥了挥手:
“好了我乏了,你们自己把门带上吧。对了,你们记得喝了桌上的茶,否则桀桀……”
说完,她就蹒跚地走进里屋了。
只留下浮光和神怒公两人面面相觑。
神怒公咬咬牙,端起杯子一口干了,“喝吧,柳婆婆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要是我们两个死在这儿,对她绝对没有好处。”
浮光见状,也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她咂了咂味道。
还行,就是普通水的滋味,也不知道柳婆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神怒公凑近了些,用气声提醒:
“你身上可带有容器?”
浮光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
她总是会随身带几个小瓶子,用来放蛊虫。
神怒公用眼神示意:
装点回去,以防万一。
浮光小心地瞥了里屋一眼,尽可能小声地往瓶子里灌了点茶水。
…………
他们要出来了。
柘荣悄悄后退,像一只轻盈的猫一般飞快地向来的方向掠去。
虽然说没有听到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但那个老婆婆提到的有关天门九问的事情,他要赶紧回去告诉圣女!
柘荣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运起内力,他的脸色就愈发苍白,而眉间则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
就在即将看到绿盏宅院的时候,他一个踉跄,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怎么会?!
柘荣瞳孔猛地一缩,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着了道。
圣女!
柘荣摇了摇脑袋,只觉得眼前忽然多了无数黑影,就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楚了。
仓皇间,他顺着一股熟悉的花香翻进了最近的一家。
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