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侯府格外巨大,不论是房间还是家具,看起来都像是给丈余高的人使用的,就连门槛都会比往常的高上一半。
但真的有人能长到一丈高吗?
绿盏心中失笑。
算了,幻象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府中空荡荡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她便向着唯一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绿盏还没伸手,走到门口时,门就自动开启了,露出了一个背对着的伟岸身影。
“是梦娘吗?你身子不好,就早点休息吧,我还有好些军报要看,别等我了。”
背影的主人似乎是将脚步声认作了别人,头也不回地说。
军报?难不成官侯是军中之人?
官侯没听到回应,立刻转过身来,见到绿盏后,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你是来为自己的爹娘报仇的?”
绿盏没有正面回答,将视线瞟向了墙上挂着的长枪,“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
官侯脸上充满了痛苦、挣扎、自责和羞愧:
“当时我为了自保,无奈之下杀了你爹娘,还放了把火企图毁尸灭迹。从犯下这桩罪孽的那天起,我已经预料到了今日。”
“既然你都料到了,那我也省点了口舌。”绿盏走过去,取下了挂在墙上的长枪,“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挣扎,死得会比较快。”
“不行,你不能杀他!他活着,就可以守住整座城,他死了,城马上就破!”
突然出现的女人挡在了官侯面前,官侯立刻将她护在身后,“梦娘……”
地面忽然震荡起来,伴随着气势汹汹的马蹄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靠近。
绿盏握着枪的手纹丝不动,“梦娘让开,我要杀的人只有他。”
“不可以!”梦娘歇斯底里地叫起来,“难道你没听到吗!外族已经打进来了,只有官侯才能守住这座城!你难道要为了一己私仇,把全城的人都拖入地狱吗?!”
“我从未后悔杀了你的爹娘,也从未后悔自己所走的道。”
官侯哑着声音:
“后悔是无能之人才会有的情绪。但是梦娘说得没错,国难当头,放过我,放下小仇,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说你们两个说够了吗?”
绿盏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一把扯开面前的女人,干脆利落地一枪插进官侯的心口。
官侯不敢置信地紧握着枪尖,仿佛紧握着自己避无可避的罪孽。
“你、你……为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噗地喷出一大口血,还夹着些许碎屑。
绿盏飞快地闪身躲避。
就算是在幻象中,她也不想沾上丝毫血污。
望着缓缓阖上双眼的官侯,梦娘愣了愣,半晌才尖叫出声:
“啊啊啊!你杀了他,你毁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现在怎么办,你让我们所有人现在怎么办?!”
绿盏走到窗户边查看,感受着体内逐渐丰盈起来的内力。
官侯府已经被包围起来了,肉眼可及之处,都是乌压压的人群和银亮亮的剑尖。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而且估计她就快要脱离这个幻象了。
那就让她为这里中的人,做最后一件事吧。
“梦娘,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
绿盏也没期待得到回应,挑起枪尖悠然走向官侯大门的方向。
“就算少了官侯,我也可以护住你们。但我离开之后,剩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梦娘啼笑皆非,“你在说什么……”鬼话……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绿盏一枪挑飞了两个敌人,裙角如风般轻狂飞舞。
…………
在杀死最后一名敌人的瞬间,绿盏脱离了幻象。
她眼中出现了最后的一个画面,是梦娘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捡了把剑,一边哭一边泄愤地砍向敌人的尸体。
姑娘啊,剑是用来刺的,可不是用来砍的呀……
绿盏无奈,但她转念想起了被李莲花糟蹋到已经不复锋利的少师,又觉得嗯无所谓了。
熟悉的晕眩过后,她来到了第四关——问善。
这一次,绿盏出生在一个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不过这银两都是亲爹贪污下来的。
忽然多了个爹,哪怕只是假的,她也感觉十分新鲜。
但是时间不凑巧,此时朝廷正打了败仗,找不到人可以顶罪的情况下,竟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行军粮草中掺杂了沙石。
一来二去的,就有人查到了绿盏的爹头上。
如果放在平日里,她爹早就摆平了,但他刚联合朝臣驳回了小皇帝的变革,这下子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小皇帝亲政了几年,暗地里网罗了一群志气高又不怕事的年轻臣子,看着不显山露水,拧成一条绳时倒也是一股强大的能量。
再加上她爹的对手们推波助澜,事情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半个时辰后,午门问斩。
绿盏叹了口气。
还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呀。
不过,能跟整个朝廷对上,这样的体验……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吧?
绿盏双眼流露出一丝兴奋。
没错,她从来就没想过放弃,她爹虽然是个大贪官,但待她从来都是如珠如玉地呵护着。
况且,以绿盏的经验,贪污都是层层剥削,她爹是贪污了,其他人也不见得干净。
再说了,一个臣子贪污贪到满朝廷都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也不属于聪明人了……
绿盏打定了主意就去做,从法场救下人后不但没有逃走,反而一路杀进了宫,硬生生地威胁小皇帝饶了她爹一命。
作为交换,她爹贪污受贿得来的银两、家产全部充公,并且供出了他所知道的其他贪官,整个朝廷随之一清。
脱离幻象的时候,绿盏已经总结出了试炼的关键:
那就是跟从本心,并且坚定不移。
换句话说,这些幻象中没有一个所谓的正确答案。
哪怕在世人看来都是错的,只要坚信是对的,也能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