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关。
问生老病死。
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问题,绿盏本来还在猜这次是什么样的考验,一睁开眼就瞧见了熟悉至极的家具。
她在莲花楼,难道这一次……
绿盏刹那间打了个寒颤,指尖一阵痉挛般的抽搐。
“你怎么还呆傻傻的?我钓了条大鱼,晚上做西湖醋鱼给你吃呀。”
李莲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中高高举着一条肥美的鱼,鱼尾活泼地来回摆动,溅了他一身的水。
“啊……”他狠狠戳了一把鱼尾,“还敢溅我,看我不收拾你。”
绿盏望着李莲花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十年来,他们几乎不曾有过分别,如今算来已有小半个月未见了。
她真的很想念李莲花,想念莲花楼,想念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平静快活的日子。
绿盏坐了下来,用手撑着脸颊,痴痴地望着李莲花。
真好……这个画面,她可以看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红光如艳红的花朵一般,绽放在莲花楼的大门,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整座小楼地动山摇,家具倒塌,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绿盏砰得摔在了地板上,急急冲李莲花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不知生死地躺在地上,青色的长衫上缓慢氤氲出一片血色。
“李莲花!”
绿盏飞快地爬起身奔过去,她也没留意脚下,不知道是被绊了还是脚下脱力,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没有任何停留,她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爬起来后踉踉跄跄地跑到李莲花身旁。
他的脑袋上破了个大洞,鲜血涓涓流出。
“李莲花,你千万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
绿盏一把撕开裙子,双手颤抖地包在李莲花受伤的部分,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重复着这一句话。
“说什么天下第一?还不是被我打趴下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想了起来。
绿盏木然地扭过头,辨别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眼前的这人是宗政明珠。
怎么会是他?
这个念头兴起的瞬间,绿盏清醒了一点。
这是幻象。
李莲花没有受伤。
李莲花一点事情都没有。
在心中默念三遍后,绿盏发现,李莲花头上的血洞正在飞速愈合,就连撕下来的布条上,血迹都在逐步褪去。
她咽了口口水。
真是关心则乱。
绿盏失笑地摇摇头。
没办法,这次蛊虫还真是找到她的软肋了。
她砰得接连几掌打向宗政明珠。
不管是什么情况,敢碰李莲花,她就绝对不会饶了他。
宗政明珠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还咧着嘴,笑得有恃无恐。
他斜睨向昏迷不醒的李莲花,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来:
“若是我把李相夷没死的消息启奏皇上,你以为你们还能过上安生日子吗?”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一片寂静中,绿盏轻柔地用变干净的布条堵住李莲花的耳朵。
这些脏事,就不要污了他的耳朵了。
做完这些,绿盏慢悠悠地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走到他面前。
她笑意温和,漫不经心却又冷酷清晰地把话砸透进宗政明珠的耳膜: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让你再也不能开口了。”
本以为解决掉了宗政明珠,幻象就会结束,谁知下一刻苏小慵就带着关河梦来了。
“绿盏姐姐,我带着义兄给李神医看病了。”
关河梦年纪虽不大,江湖中关于他医术高明的消息却广为流传。
绿盏想了想,将两人迎了进来。
“他中了毒?”关河梦的手刚搭到李莲花的脉搏,就出言问道。
绿盏点了点头,“是碧茶之毒。”
“那就对了,他的身体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关河梦收回手,冷冷地说:“如果不早点修复的话,就是就算解了毒,寿命也不会长。明天我会再来一次。”
说完,他就带着苏小慵离开了莲花楼。
那干脆利落的样子,像是直接给李莲花判了死刑。
绿盏咬了咬牙,“庸医!只是你不会治罢了!”
她连忙去瞧李莲花的脸。
他偏细软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枕头上,更衬出脸上那没有血色的苍白。
正当绿盏想凑得更近一些的时候,李莲花倏地睁开了眼,把她吓了一跳。
“李莲花,”绿盏拍着胸口,狠狠翻了个白眼,“你一直醒着?那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为了少听一些感伤的话。”李莲花平淡地说,旋即又露出几分调皮神色,“被我吓了一跳,对吧?”
复杂的情绪缠绕在绿盏的心间,伴随着逐渐弥漫开的苦涩,她轻轻笑着点头:
“是呀,特别吓人。”
想了想,她诚实地说:
“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李莲花眉宇间有深深的倦意,看起来好似只是在强打精神,就连说话都很费力。
绿盏见了心疼极了,立刻压着他躺好,“快睡吧,你现在可不能劳累。”
李莲花柔柔一笑,立刻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他身边熙来人往地经过了很多人,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归处,到最后也只有绿盏了。
“别走。”李莲花抓住了她的衣袖,含含糊糊地请求道,“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
他很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绿盏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又或者,她其实也不想拒绝。
绿盏重新躺了回去,学着曾经看过的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模样,柔柔地拍了拍李莲花的背:
“你安心睡吧。哪怕你睡着了,我也不会走的。”
李莲花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地勾住了绿盏的手臂。
他们维持着一种令人舒服的安静,直到两个人都陷入了梦乡。
就在呼吸间,场景立刻切换,绿盏发现自己跪在了一座新坟前。
当看清楚墓碑上的字时,她的心跳骤停。
因为上面刻的名字,正是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