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刹婆捂着受伤的手臂,一边警惕地向后看,一边拐进早已废弃的城西小巷。
“蚩薇……李莲花……你们可真是好样的,让我十数年的心血一朝葬送,等我离开了苗寨,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身后传来一阵刮耳朵的尖利声音,就好像有人在用刀尖刮蹭着地面走来。
噬刹婆转动眼睛,头也不回地极速奔向前方,但前面也有一个人影出现,隐没在房屋的阴影中。
前有狼,后有虎。
她的额头上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你们两个是谁!藏头露尾的,莫非见不得人?”
前方的人向外迈了两步,将黑黢黢的缺口对准噬刹婆:
“多年不见,你该不会已经忘了我吧?”
对方缺了耳朵的模样,似乎唤醒了噬刹婆久远的记忆。
她回忆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开口:
“柳、柳……柳……”
噬刹婆把一个姓氏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却愣是没有记起名字来。
这无疑激怒了柳婆婆,她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扭曲了起来,声音阴沉发黏,好似淤泥中潜行的怪物:
“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威胁的话,谁不会说呀?
噬刹婆侧过身子,朝着后方喊话,“那你又是谁?”
后方的人抬起刀,总算没有再发出那刺耳的声音。
他慢慢解开面具,露出张端正英俊的脸来,只可惜一道狭长狰狞的伤口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中宁苗寨,琅月。”
噬刹婆对这个名字倒不陌生,“你是赤焰的……没想到他这个老匹夫,竟然还能有你这样俊秀的外甥。”
或许是临到危急关头,她索性豁出去了,怎么戳心怎么说:
“我还记得你爹娘的样子,呵……说起来你和你阿爹倒是一点都不像,总不会是你娘红杏出墙,给你找了个小白脸做爹吧?”
“你、你胡说八道!我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琅月脸色铁青,当即咆哮出声。
到底还是年纪轻,一点都沉不住气。
噬刹婆在心中窃喜,趁着琅月愤怒之际,企图从他的盲区逃走。
没想到,她刚疾行了两步,就被一杖打回了原地。
噬刹婆恨极,嘴角都因为愤怒而猛烈抽搐:
“蚩、薇!”
“婆婆,几日不见,我万分思念呀。”
绿盏轻快地应声,汹涌的内力却蕴于莲花杖,周身萦绕着萧索凌厉之气。
她扫视了一眼另外两人,很快认出了琅月,又通过柳婆婆鲜明的特征认出了她。
噬刹婆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杖,气血翻涌得厉害。
她虽然早就知道绿盏的功夫不差,但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不差已经算是保守的说法了。
眼见三人逐渐靠近,将所有可能突破的路线一一封锁,噬刹婆眼睛乱动,扬声挑拨:
“你们三个人人都想杀我,是不是?”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但我只有一个人,给谁杀才好呢?要不这样,你们先比一轮,谁赢了谁就来杀我。”
场上瞬间一片寂静。
绿盏都要为她的奇思妙想鼓掌了。
真不愧是神怒公这么多年都没干掉的对手,其厚脸皮的程度,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婆婆呀,你到底是年纪大了,想事情转不过弯来。其实,又何必这么麻烦呢?”
绿盏从容应对,故作哀叹的语气倏然转厉:
“我很擅长杀人的,保证一杖下去,还能留你两口气,送给琅月和这位婆婆。”
柳边城愣了愣,忽然放声大笑:
“噬刹婆呀噬刹婆,被自己培养出的剑刺伤的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
见挑拨不成,噬刹婆又生一计:
“蚩薇,你可知道这婆娘为何会少一只耳朵?那是你砍下来的!还有中宁苗寨,也是你带人杀的!等他们杀了我,就是你的死期,不如我们联手?”
琅月和柳边城立刻警惕起来,无意识地向着彼此靠拢。
绿盏忍不住撇撇嘴。
这噬刹婆武功不行,嘴上倒是厉害。
她后退两步,举起双手:
“我发誓,绝对不会先动手。等解决了她之后,我们再解决我们的恩怨。”
琅月和柳边城同时翻了个白眼。
谁会信江湖人的誓言?
信的人,只怕都变成一抔黄土了。
但他们也只会暗自戒备,不会在明面上反对。否则万一绿盏和噬刹婆联盟,他们岂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是非打不可了。
噬刹婆从唯一完好的广袖中,摸出一把双头刺,刺尖闪着冰冷的光:
“少废话,要上一起上。”
她话音刚落,琅月已经一拳轰了过去。
“这一拳是为了我的舅舅,这一拳是为了中宁苗寨的所有人!”
“噬刹婆,你要小心些呀,一个不留意可是会死人的。”
柳婆婆也挥舞着双手攻了过去。
她掌风如柳如云,绵柔之中却暗藏杀机,肉眼可见地带上了一层青气,显然是练了某种毒掌功夫。
绿盏干脆以逸待劳,为两人掠阵。
正当三人打得激烈之时,柘荣赶到了。
见绿盏站在一旁没有动手,他猛地松了一口气:
“圣女,你不能杀噬刹婆,因为……她是你的阿娘!”
苗疆人坚信,如果做子女的对爹娘动手,就会堕入无间地狱,更何况是杀害亲生阿娘了。
他急急忙忙赶来,就是不想看圣女走到这种境地。
此时,噬刹婆已经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柘荣的话一出,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喊起来:
“薇儿,一切都是阿娘的不是,但我是有苦衷的,快帮帮我!等杀了这两人后,我就告诉你阿爹是谁,我们一家人团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