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前,餐饮行业的生意都不错。
不过广场上的老哥老姐们还是收拾行装陆陆续续回家过年去了。
这大街上所有风吹日晒的和所有不风吹日晒的生意都一样,辛苦一年就指望着过年这一阵子能休息一下。
打牌喝酒买货花钱。
对大部分能赚到些钱的生意人来说,花钱的快乐一般都大于挣钱的快乐。
不过,临近过年,大家花钱手脚大,那坚持营业的摊主收获自然也很可观。
黄月考完试之后,夏鱼在摊子上多加了一些诚意大菜,他自己重新设计了一下出菜手法和流程,在成品和速度之间做了一些折衷以方便摆摊的时候快速走菜。
再一个,月月一放假时间就多了,白天在工坊两个人备菜,备菜的量也上去了。
腊月里的客人热情高,大菜的销量非常好,好像备多少菜都不够似的,备多少晚上就卖多少。
以至于营业额一路高歌猛进,从七千暴涨到一万二,又涨到一万八,最后几天干过了两万。
夏鱼心里自有一杆秤,距离过年没有多少日子了,他也该回去了。
这天收完摊子,他在车边摆了四个小板凳,把月月和罗老师留了下来。
本来他打算让白金姐先回去,不等他的,但是白金轻描淡写,“夏老板做年终总结呢,我留下来听听。”
夏鱼笑了笑,依了她。
四人坐定,夏鱼说,“这个月辛苦你们了。”
“嗨,应该的。”
夏鱼把手机拿出来捏到手里,“哈哈,辛苦不能白辛苦呀,我们三个是一个团队。”
他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手机,给黄月发了一万五,给罗老师发了一万。
然后又说,“明天咱们就不摆摊了,过完元宵节咱们再见哦。”
腊月里刚一忙起来,夏鱼每天结完账都给他俩发了红包,理由直接又简单——营业时间长了,工作又忙又累。
没曾想,临了放假,夏老板又发了一笔奖金。
两人过年回去都有年关要过,有年账要清的,这奖金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罗恒刚已是半百岁数的人了,拿到钱的时候心里还是感动的。
白金则坐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这一场景安静了一小会儿,黄月和罗恒刚各自说了些祝贺新年的话。
众人就互相道别了。
天气寒冷,黄月和罗老师各自都整了一个军大衣来挡风。
这天罗老师也打烊不跑腿了,所以他让黄月上三轮车,先送她回学校。
夏鱼把他俩送上三轮车,罗老师和黄月把军大衣反着挡在身前。
夏鱼说,“哎,要不过完年咱把这个小三轮卖了吧。四面漏风的,换个面包车。”
罗老师说,“面包车开销也比这个大啊。”
夏鱼笑了笑,“那就过完年再看。你们快走了,明年见。”
三轮车上两个人也笑起来,“明年见,明年见。”
然后三轮小摩托突突突地开走了,在远处无人的商厦边上拐了一个弯,消失不见了。
夏鱼这才返回自己的车。
白金靠在车边上等他,意雅年会开完了,她这些天的工作主要就是维护各种关系,这天也是喝了酒,让代驾把她放在这里,然后请代驾把车帮她开回小区的。
她脸上泛着胭脂色。
“美食家,酒量好,”夏鱼拉开副驾驶的门说,“吹冷风也不上车坐着。”
白金笑了笑,“这点酒没事。”
然后自己坐到车上去了。
夏鱼也上了车,“没事,我信你,喝酒之前先垫肚子了吗?”
他停顿了一下,发动车子,又说道,“没对,你说起照顾自己来,那话是一套一套的,应该是先垫了肚子的。”
“人就是很好笑,”白金笑了一下,“自己会想到的事情,再被别人提醒一遍,心里就会很开心。”
夏鱼松了手刹挂上一档,车子缓缓动了。
白金问,“你给罗老师和黄月发奖金,是怎么想的?”
“维护团队,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嗯,”白金赞同地点点头,“钱要发给值得的人,这个思路对。”
“我呀,这是近朱者赤。”
白金轻笑了一声,不予置评,却说起了上次李区长过来调研的事情。
“我这两天看新闻,你又上镜了。”
夏鱼说,“整个野生夜市都上镜了,江海电视台来了两次,报道还起了个标题,说不论生活多么千疮百孔,人们都会在夜市里看见一片热气腾腾。”
白金点了点头,“标题倒是起得挺好,区长一来,媒体就跟着动起来了。来年看吧,看看他们对这个商圈有什么解决方案。”
“知道,你不用分心来管我的事情,意雅的事都够你忙活的了。”
“我自己男友的事情我能不操心吗?”
夏鱼叹息一声说道,“你啊,前两天还教育我呢,要适当放低自己什么的。轮到你自己了,反倒跳不出来了。”
又说,“我就只是做点小生意,过上安稳充实快乐的生活就满足了。对待钱和生意,我和你一样认真,你会认认真真对待一个亿,我也会认认真真对待十万块。我们都是在认真做事情,都是在认真生活对不对?我知道你不爱享乐,需要的不多,但我还知道,你需要一个平静的地方休息,大小姐,别操心我了,行吗?”
这小子。
白金心喜,小鱼现在说话说得那真是头头是道的。
她咧着嘴嗤嗤笑了一下,薄薄的唇彩在后视镜上闪了一下光。
然后她就把左手搭到了夏鱼的右手上。
这面包车有一点不好,档把在中控台上,搭手不自在……
“哎?那边怎么了?”夏鱼忽然自言自语说着,右手一扒拉,档把被扒到了空档的位置上。
“怎么了?”
话音刚落,夏鱼已经把车靠边停好了。
这是心悦广场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规模不大,大概五十多平米的店铺。
夏鱼来吃过,汤底和食材都一般,不过生意还成。
店门紧闭着,借着路灯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店里已经是七零八落的了,连放食材的冷柜都不见了,椅子横七竖八,打碎的碗和盘子到处都是,凌乱无比。
店门外围着七个人,路边还停着一辆车。
一个中年人正在打电话,情绪有点激动。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太不是东西了!你就这么跑路,你能跑到哪里去?欠的三个月房租你是不打算给了是吧?那你想怎么弄……”
看样子,这位应该是房东。
另外的六个人坐的坐,靠的靠,刷手机的刷手机,神情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