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开口斥责，林月急急道：“老板老板，快看！顾老师来了！”
“啧啧，这身量，这大长腿，还有这绝世容貌，要是你也能长成这样，还能愁没戏拍？”
林月边说，边回头看了陈克洋一眼。
这一对比，高下立现：一个绝世身姿，一个灰头土脸；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萎靡不振；一个高大帅气，一个人猿泰山；
咳，有点过分了。
林月的表情半间不界，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你你你……”
陈克洋痛苦的捂住胸口，他想来颗速效救心丸。
这还是他的助理吗？怎么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呢？
顾筠然依旧是上午那一身行头，一身厚重的黑色戏服，白晃晃的太阳晒的人睁不开眼，他却丝毫不受影响，笑容满面同人打招呼，将咖啡一一分发到众人手上。
言清在旁边叨叨：“好不容易拍完，歇歇不好吗？急吼拉吼的跑过来，连戏服都不脱，也不怕热中暑！”
顾筠然充耳不闻，一边分发，一边用手背擦了擦汗。
不经意间，旁边伸过来一只嫩白素净的手，向他递过来一张纸巾。
顾筠然随口道谢，伸手接过来擦了擦。
他一抬头，宋嘉仪双手各执一支小风扇，左右开弓，正对着他吹啊吹。
她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嘴唇轻轻嘟起，看起来像是认真工作中。
顾筠然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睛立时眯成了一条线。
不远处的林月看到了，疯狂的拍着陈克洋的肩膀：“老板老板！你快看呐！顾老师笑了！他笑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边说边跺脚，一脸花痴状。
陈克洋有气无力的扫了她一眼，沉默的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只会看脸的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变一变，也看看他这种人的内心呢？
顾筠然向宋嘉仪伸手：“给我吧，我自己来。”
宋嘉仪双手往后一缩，脸上划过一丝犹豫。瞧着并不想给他的意思。
顾筠然望着她。
宋嘉仪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递给他了，嘴里念叨着“就当是还完他替我揉的人情了。”
她是半点也不想和顾筠然扯上关系。
陈克洋在远处指着宋嘉仪跳脚：“那是我给她买的小风扇！她居然拿我的东西送人！重色轻友！”
林月哑然失笑，不就一个几十来块的小风扇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顾筠然接过风扇，又端起一杯咖啡递给她，声音如沐春风：“你等下几点结束啊？要不要我等你——”
“啊”字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妖娆的粉色身影一晃，将宋嘉仪挤到一边去了。
来人对着顾筠然甜甜道：“顾老师，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吗？我太感动了！你还带了咖啡？”
边说边从顾筠然手中接过咖啡。
正是靳如。
宋嘉仪踉跄了一下，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她半蹲下身，用手按住被撞疼的地方，用力揉了几下。
今天真的太点背了！
顾筠然的脸上犹如被霜打过，情绪瞬间降至冰点。
伸手就将靳如扯开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宋嘉仪走去，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没事吧？是不是撞疼了？”
宋嘉仪摇了摇头以示无碍。
顾筠然蹲下身就要替她揉，吓得她腿一缩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真没事！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
顾筠然这行事风格实在太诡异了。
大庭广众之下就做这么亲昵的举动，他这是怕自己活得太久，换个路数折磨自己吗？
顾筠然直起身子，面向靳如，眉毛高高竖起，语气说不出的僵硬：“你也不是冒失的性子，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
靳如从来没有被顾筠然这么说过，何况还是当着宋嘉仪的面。
登时嘴一撅，就要梨花带雨。
奈何情绪没到位，酝酿了半天徒有声势，楞是没挤出一颗金豆来。
她也不是傻子，眼看没人理会，当即给自己找台阶下，一脸憋屈的说道：“对不起，顾老师，我没注意！”
顾筠然疾首蹙额，对她的憋屈感到不屑一顾：“不是我，是她！”
视线落在宋嘉仪身上。
宋嘉仪正望着顾筠然怔怔出神。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竟有几分熟悉。
曾几何时，她才是一直挨顾筠然冷眼的那个人。
如今他却为了自己打抱不平，对别人横眉冷眼。
这感觉有些奇怪。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嘉仪拧眉作深思状。
“宋老师，宋老师？”
顾筠然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宋嘉仪回过神，有些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顾筠然眼神示意靳如的方向。
她这才意识到，靳如方才似乎是在跟她道歉。
她一时分心没有回应。
宋嘉仪立刻对靳如道：“我没事，一点小事不用道歉。”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靳如一脸伏低做小状。
得到宋嘉仪的答复，又抬起头看顾筠然，一副“我道歉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模样，仿佛自己是被前辈立规矩的新人，很是看顾筠然的脸色。
顾筠然的脸色比方才还臭，照旧板着脸道：“去吧！”
不专心提升演技，总是在别的地方动歪心思。
从前也就算了，他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今天居然犯到他面前，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他是一点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靳如一脸无辜的看着顾筠然：去哪儿？她才刚过来，她不能呆在这儿吗？
顾筠然双目如剑，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目光竟是比先前还要冷，似乎只要他开口，等待她的必不是什么好话。
靳如暗自觑了眼顾筠然，见他确实怒了，实在无法恬着脸皮继续待下去了，双手不安的绞来绞去：“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夹紧了尾巴灰溜溜退场。
宋嘉仪目送靳如离去，转过头，打量了顾筠然两眼。
视线闪烁不定，心里藏了一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顾筠然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道：“怎么了？”
宋嘉仪不晓得该不该说这话，摸着脖子有些犹豫：“没什么……”
瞧见顾筠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她便道：“……没见过你对别人发脾气……”
“我以为……你只对我……”
除了对自己，她确实没见过顾筠然对别人发脾气。
她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