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郊湖畔有一凉亭,那处久未有人踏入,已生了挡路的杂草与野花。
彼时已是下午四点,阳光早已没了正午的炽热,在朵朵白云的遮蔽下,多了些许凉意。
一男子手拿镰刀,挥舞着开辟了一条通往凉亭的路,随后恭恭敬敬的朝身后的人鞠躬,等待那人靠近。
不多时,一位女子施施然走上那路,她伸出手,却是狠狠给了男人一巴掌。
“啪!!”
那女子一袭白袍从头盖到脚踝,露出的手也穿戴着花纹繁琐的蕾丝手套。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可挥出去的巴掌,却是响亮得很,可见她是真的生气了。
“废物!让你拿个东西居然差点被人擒住!!我要你有何用?!”那女子怒骂道,“他看到你的脸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小少主没有见过我的脸。主子息怒,是小的掉以轻心才会差点误了大事,还望主子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说着便单膝下跪在女子面前,并双手奉上了那块腕表。
女子瞥了一眼腕表,眸中怒火更甚,“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个蠢货,他们刨坑你就往里跳吗?!”
男人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手里的腕表,“主子,我敢确定,这个就是麦尔斯给小……”
“啪!”
他话还未说完,女子便一掌拍掉了那表,“这就是个普通的腕表,他们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做事要更加小心些。回去吧,不要再如此莽撞了”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男人愣愣的看着那被摔坏了的腕表,不由得皱了皱眉,“为什么主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块普通的表?”
他捡起那表,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想到自己急于邀功,而东西却是假的,顿时火冒三丈。他将表死死攥在手心里,朝那湖里丢去。
只听噗通一声,那表便沉入了湖里。
“敢耍我?!”他咬了咬牙,孙然动不得,但主子可没说麦尔斯动不得!
他愤然离去,消失在了荒草丛生的湖畔,只几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一走,便见几位同样一袭白袍的人捞起刚刚开辟所丢开的荒草,将那路重新掩埋起来,给人一种一直如此的假象。
天边金光淡去,橘红,浅蓝,青苍色的云彩混合成了一幅美丽的油画,点缀在天空之中。晚霞渐渐染上深色,直至隐匿进黑暗,夜,便到了。
庭院点起了灯,让寂静是远郊默默多了一抹烟火气,不至于太冷清,不至于太热闹。
孙然洗好了澡,换上了新衣服,下楼打算找点东西吃。
“少爷,您是饿了吗?”女佣正在打扫客厅,见他下来了,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询问道,“厨师刚刚炖了汤,我给您盛一碗吧?”
孙然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便坐在了沙发上。电视机里正播放着综艺,此时里面拿着话筒与观众互动的人,是唐乐乐的哥哥。
唐安安。
孙然找了找遥控器,找了两圈都没看见,他只好起身去厨房找女佣,“遥控器呢?”
女佣端着碗,转身看了看他,垂眸想了想后扬起笑道,“您看看电视机下面的盒子里有没有。”
“没有。”孙然撇了撇嘴,“不是你收拾的房间吗?东西在哪里还需要我自己去找?”
女佣笑脸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少爷勿怪,前两天收拾房间的不是我,我们是一周轮一次班。所以有些东西我确实不清楚准确的位置,当然不需要少爷动手,我来,我来。”她将汤放上餐桌,擦了擦手便开始寻找遥控器。
孙然摸了摸口袋里的遥控器,默不作声的坐在桌边拿勺子喝汤。他手里拿着勺子,眼神却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女佣的动作,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纹身。
女佣感受着身后炽热的视线,顿时吓得手心不住冒汗,她找了半天无果,转身尴尬的捏了捏裙角,“少爷,您一直看着我,是想……解决一下吗?”
“噗……咳咳咳……”孙然一口汤直接被吓得喷了出去,他急忙抬手捂着嘴,可却被呛得不住咳嗽。
缓过来后孙然朝她摆手,“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先别找了,你去忙吧。”他抽纸擦了擦脸,把头埋进纸巾里,不敢直视女佣的眼神。
孙然咽了咽口水,尴尬到脚趾扣地。想不到孙昭栩家的女佣,还有这种奇怪的作用,他再次刷新了对这个小叔的看法。
衣冠禽兽,孙然心里暗骂道:口口声声说爱着早逝的妻子,却在家里留着人,好一个衣冠禽兽,好一个伪善的男人!
孙然几口喝完了汤,再抬头时,女佣已经重新拿起了毛巾,开始继续打扫房间。他眼神随着女佣的走动而变化,可目光所及之处却都没有纹身的存在。
他也不敢问,若对方是敌非友,他这一问就是自寻死路。这样一来,便是暴露了铭琅之人统一的标志,到那时有人想混进来,就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孙然随手拿了果盘里的苹果进厨房,他洗了洗苹果,啃了两口,问道。
女佣朝他笑了笑,“少爷,我叫杜琳萱,您叫我琳萱就好。”
“琳萱。”孙然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打扫完书柜擦拭沙发和茶几,动作干净利落不说,时间也控制得极好。这边烧着水,她去擦拭沙发,沙发擦完水便开了。她又冲成温水擦拭茶几,这样不会冻手,也不会浪费时间。
“琳萱,你们一周轮一次班,轮班是所有人都打乱位置重新安排吗?”孙然依旧没有放下戒心,孙昭栩离开,现在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别的派系之人,他还不确定。
上次跟踪自己的人,似乎并不是铭琅的。那人傻得像愣头青,与铭琅杀伐果断的杀手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
自己身边到底藏了多少眼线,又有哪些人是来保护自己的呢?孙然抿了抿唇,一时拿不定主意。
女佣想了想,道,“不是的,我们轮班是有规矩的。女佣随机打乱安排在庭院里,负责的工作相互交换。而外面的守卫基本是不会有变动的,除非有人做任务时丧命,便会派人顶上他的位置。”她说完耐心等着孙然,似乎预料到了孙然肯定还有下一个问题。
孙然啃着苹果,默默点了点头。
守卫不变的话,那让麦尔斯去查一下最近轮班的人,揪出混进来的人还是很容易的。他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洗干净手便重新坐回了沙发。
女佣一愣,他居然不打算再继续问了吗?她掀起眼皮瞧了瞧孙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不问了。
难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让他产生了怀疑吗?
“对了,我有东西放在了小叔的书房,你能带我去一趟吗?”孙然将口袋里的遥控器悄悄拿出来塞进了沙发靠背后,又故作惊讶的起身看着遥控器,“遥控器不是在这里吗?你做事就那么不认真吗?!”
女佣急忙放下手里的毛巾,三两步跑过来道歉,“抱歉少爷,可能是我一时疏忽大意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求您别告诉主人。”
孙然无奈摆了摆手,“带我去书房,我不会告状的。”
女佣点了点头,带他去了书房。
孙然踏入书房便关上了门,几步走到窗边,遥遥望着取表那人离开的方向。那边一片漆黑,显然是无人居住之地,他往那边跑,是怕被人跟踪,还是那里有人接应?
他摸了摸下巴,掏出手机给钟彩烨发消息,说自己明晚有事情,想把干预提前到中午。
钟彩烨欣然同意,和他约了午饭。
孙然放下手机,凑到了孙昭栩的电脑桌前。他不打算开电脑,毕竟他不知道密码,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他坐上椅子,打开了那封信。
信封上的字迹很漂亮,写着孙然收。孙然凑近嗅了嗅信封,上面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总不能是情书吧?
孙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除了尚蒂伊城堡和卡斯德伊家族,没有人知道他的位置,又怎么会有人能准确将信送到他手里呢?
他怀着不解打开了信封,信件的字同样娟秀,漂亮的字体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可当他看下去,心情就不太美丽了,他情愿这是情书。
「哈喽,亲爱的宝贝,你还好吗?或许你并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我们总有一天会见面。
我听说过你的很多事情,虽然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没有看着你成长,但我了解你的很多事情,也知道你在苦恼什么。
听话,宝贝,不要查下去了,三暗的势力,不是你能插手的。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现在收手,找一个远离纷乱的地方,和你的先生好好的度过漫长岁月,比什么都好。
很抱歉将你牵扯进来,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希望宝贝不要怪我们。等事情解决了,我们会想办法找到你,求得你的原谅。现在,请尽快离开纽约,不要回巴黎,也绝对不可以回华夏,去别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新西兰就很不错,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吗?就当散散心了,好吗?
我的宝贝,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永远是爱你的,亲爱的,希望你余生都能平安,快乐。」
孙然颤抖着手将信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难以置信自己的行动居然会半分不差的被人窥视着。
这个人知道自己结婚了,知道自己的伴侣是男人,还知道去过巴黎,去过新西兰,还知道自己在调查三暗的事情……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有人在暗中跟踪了他那么久,他居然半分察觉都没有。
孙然烦躁的揪着头发,信中对自己的称呼一直是宝贝,会是什么人呢?什么叫我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现在牵扯进来的到底有多少人?自己人有多少,敌人有多少,他完全不清楚。
都说玄鸦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大家提起的,还是三暗,而不是铭琅和暗鸢。莫非,三暗里势力最庞大的,是玄鸦不成?
孙然收起信件,眸中闪过了一张张脸,可都被他一一排除。按信里所说,写信的人并没有在自己身边,了解这些事情都是通过别人的转述,那就说明自己身边一直存在着眼线。
莫非,和记忆里那些能畅通无阻进出孙家的人,是一伙的吗?
每个人都让他好好活着,都试图保护他,可又什么都不告诉他。孙然深陷其中,到现在却都毫无头绪,敌在暗他在明,要是打起来,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原以为是幕后之人的傅慈,不过是个棋子。
原以为是真凶的秦聚,坠崖而死,事情不了了之。
原以为是坏人的孙昭栩,如今保护着自己。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好像这些事情都有他的存在,但关系又不是很大。
他就像是牵动事情发生的机关,需要他的存在,但他的存在也推动了别的事情,以至于有人要他生,有人要他死。
宝贝……
这么亲昵的称呼,会是谁呢?
孙然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见书柜一角,染了一抹暗红。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伸手摸了一把。痕迹已经干了,呈现出暗红色,孙然不禁蹙眉。
这个颜色,像极了血。
他看了看书柜,只见书柜上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可里面却没有插花。许是想到了什么,孙然捻了捻指尖,单手将花瓶整个转了一圈。
只听“咔吧”一声,书柜居然朝右挪动了一些,留出一个宽通一人的小洞。
那洞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孙然不敢轻举妄动,若里面没有氧气,他进去必死无疑。
孙然想了想,还是转动机关将一切恢复原样为好。他正欲挪回花瓶,脚下却踩上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像是石头。
他蹲下身查看,是个一颗玫瑰金的镶钻纽扣,孙然捡起来照着光仔细看了看。只见原来素雅的玫瑰金此时也沾染着点点血迹,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血……”
如果刚刚那个他无法判断,可眼前的这个,他能确定,这就是血。那血迹已经干透,想来应该是沾染的少,又接触的空气。
他将纽扣重新放回地面,皱着眉头挪回花瓶,离开书房去后院一角找来了麦尔斯。
麦尔斯此时正在教导下面的人要老老实实看守庭院,一旦发现不对就要立刻报告。
他见孙然白着一张脸朝这边疾步而来,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少爷,您是不舒服吗?!”
孙然摇了摇头,来不及多讲,拉着人就朝书房跑。
女佣见状,急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几步走到孙然身边,“少爷,您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给您叫医生过来看看。”她说着就要打电话,孙然瞪着她,怒斥道,“我没有不舒服,别挡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女佣急忙低头,只能任由他们上了楼。她攥了攥掌心,朝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翻窗而去。
麦尔斯跟着孙然进了书房,一脸不解道,“少爷,您怎么了?”
“你过来看这个,是不是血迹。”孙然关上房门,带着他走到书柜前,指着那抹痕迹,“这里,还有这个。”
他捡起那枚纽扣递给麦尔斯,“是血吗?”
麦尔斯闻言瞬间瞪圆眼,仔细看了看,随即冷着脸点了点头,“是,少爷怎么发现的?”
孙然再次转动花瓶,那洞再次出现在眼前,麦尔斯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您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你进去看看。”孙然撇了撇嘴,这花瓶放得突兀又奇怪,像是故意引诱他来看一般……
故意?!
孙然拦住要进去的麦尔斯,“不……先别进去。你们最近的任务,有人出事或者受伤吗?”
麦尔斯想了想,“没有,怎么了?”
“没有,那怎么会有血……”孙然环顾了房间一圈,“这里是小叔的书房,什么人能进入这里?”
“除了主人,就只有打扫卫生的女佣能进入这里。”麦尔斯挠了挠头,“少爷的意思是……这血是女佣的?”
“可她动作干净利落,不像受伤之人。”孙然拧眉思索着,如果她没有受伤,那这血是谁的?
孙昭栩没必要亲自动手,受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执行任务的也没有人受伤,那这血……
除了进入的女佣,再无他人。
“要不,你进去看看?”孙然摸了摸鼻尖,“我有些怕黑,不然我就和你一起了。”
麦尔斯点了点头,打开手机手电筒便走了进去,孙然则等在洞外。
漆黑的洞里忽然有了亮光,像是误入狼群的羊,慢慢被黑暗所吞噬,包围。
麦尔斯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不过是个看不见尽头的洞穴,便准备掉头走。忽然,他敏锐的嗅到了一股子铁锈味,那味道刺鼻,令人作呕。
像是……
死人。
他皱着眉头继续朝前走,五步之后,前方便没了路。麦尔斯抬手敲了敲面前的墙壁,沉闷的响声回荡,不像是空心的。
那味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他疑惑的四处看了看,都一无所获。
莫非,在上面不成?
麦尔斯将手电筒举高,仰头看向头顶。下一秒,他与一具无脸的身躯四目相对,饶是见过无数血腥的他,也差点被吓破了胆!
“……琳萱……”麦尔斯连连后退,直到看清那身躯右手手臂上的蒲公英,又上下看了看那身衣服,这才确定眼前浑身鲜红的人,是自己的同伴——杜琳萱。
杜琳萱在这里,那……
外面的人是谁?
“不好!”麦尔斯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身朝回跑。如果真正的杜琳萱早就死了,那现在外面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好残忍的手段,居然剥下了人的脸皮,化为己用!
此等恶心的行为,他只是在以前的前辈那边有所耳闻。传闻玄鸦之主美丽善妒,若是遇上比自己漂亮的人,便会剥下那人的脸皮,易容后化为己用。
因此,玄鸦之主也被称为——千面桃花姬。
生有一面,杀人夺千面。
血色染指,唯爱桃花。
麦尔斯恨不得脚下生风,他终于看见了亮光。快点,再快点,再快点!!
“咚咚咚……”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孙然皱着眉头将一旁的窗帘拉过来挡住了那洞口,这才走过去开门。
女佣手里端着一份新的果盘,正朝他笑得温柔,“少爷,主人说了,您要多吃点东西,补充维生素。”
孙然哦了一声,接过果盘后便赶人,“没别的事就出去吧,我要忙了。”
女佣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她眯了眯眼,麦尔斯恐怕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杜琳萱,这个人,断不可留!
“少爷。”麦尔斯冲了出来,见孙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少爷,你要小心那个女佣。”
“怎么了?”孙然闻言蹙眉,“里面有什么?”
麦尔斯眨了眨眼,不愿意让自家少爷见到那种东西,便抬手恢复了机关,朝他笑了笑,“没什么,反正你不是觉得那个女佣奇怪吗?离她远一点就好,我去通知兄弟们一下,等我回来。”
孙然翻了个白眼,“我要回房间里,还等你回来。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将窗帘重新收好,先一步离开了书房。
麦尔斯看着他的背影,一想到敌人已经混入了庭院,就不禁为孙然捏了把汗。但他当务之急是去查清楚到底还有多少人是自己人,如果千面桃花姬来了,那通过易容术伪装,想认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思索片刻,他急忙追上孙然,和他定了一个暗号,“少爷,若是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来带你走,不说暗话你不能跟着走知道吗?”
孙然歪了歪头,“双胞胎也不会一模一样啊,你在说什么?”
“这个不重要,您只要记住,只要暗号不对,就不能走。您先回房间去,我去看看那些小兔崽子有没有偷懒。”他冲孙然笑了笑,便下楼去了。
孙然挑了挑眉,也没多想,转身便进了房间。
双胞胎都不可能一模一样,怎么会有人和麦尔斯长的一模一样呢?孙然不禁摇了摇头,自己大哥二哥,和三哥四哥虽然都是双胞胎,但是气质完全不同,更别说一模一样了。
他晃了晃脑袋,打开了日记本,提笔写着什么。
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孙然渐渐喜欢上了写日记。能够随心所欲的地方,或许就只有日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