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唐亦荷剥着蟹,厉澄盛着汤,唯独孙亦初无所事事的含着那糖块,丝毫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快点咬碎吞下去,要吃饭了。”唐亦荷分好了蟹肉放进盘子,一抬眸就见人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孙亦初吧唧了两下,把糖吃完了:“没有了。”他说着就伸舌头舔了舔唇,眼前是剥好的蟹肉和鸡腿,都是他爱吃的。
“先喝点汤垫垫,蟹是寒性的,对胃不好。”厉澄将手中的碗放在他面前,又盛了两碗放在一边。
“谢谢。”孙亦初拿勺子喝了几口,便动筷子夹了一只鸡腿。
气氛一片祥和,可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便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喂?”
唐亦荷看了一眼来电提醒,下意识瞥了孙亦初一眼,这个钱沉言,这个时候打电话做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发消息,非要打电话?
“唐总,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唐亦荷无奈起身走到一边,回头示意他们俩先吃,随后才嗯了一声,“你说。”
钱沉言翻动着手里的纸张,道:“能不能麻烦唐总去找一些关于你弟弟幼时的资料,这样我也好判断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这样能有什么用?”唐亦荷皱着眉头问道,却还是将手里所有的资料都发送了过去:“这些是我查到的所有资料。”
“好,我看一下。”那头安静了下来,不多时,钱沉言再次出声,道:“你可以找个机会去问问他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或是比较阴郁的阶段,这些资料里没有,但是我需要。”
“着重点是什么?”唐亦荷随手找了纸笔就准备记录,“你需要哪些方面的,告诉我。”
“性格方面和为人处世方面的变化,如果变化太过明显和怪异……”钱沉言抿了抿唇,接着道:“唐总,那你就要准备好接受现实。身体解离障碍是很难逆转的,特别是你弟弟还伴随着其他的问题,就更棘手了。”
唐亦荷闻言手下一顿。
如果孙亦初的病情真的和钱沉言的猜测一致,那就麻烦了。
“你继续说。”唐亦荷捏了捏笔杆,“这个情况,叫其他人一起辅助你,效果会不会好一些?”
钱沉言直言道:“如果真的是如我猜测一般的话,多叫几个医生辅助效果是好好一点,但是对他的压力就更大。您还是找一个比较能信任,或是他曾经的医生辅助比较好。”
曾经的医生?
唐亦荷拧眉想了想,孙亦初以前的医生就只有一个,钟彩烨。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有消息会立刻告诉你的。”唐亦荷揉了揉眉心,将纸张收进了口袋。
“好的。”钱沉言挂断了电话,打算出门买点东西吃。
而这边,唐亦荷满怀心事,碗里的饭菜像是馊了一般,让他食不下咽。
“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孙亦初见他接完了电话,整个人脸色都白了许多。不免有些担心:“要是我也懂一些工作上的事,哥哥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他抿紧了唇,忽然觉得碗里的肉不再香了。这是哥哥辛苦工作换来的,而自己什么都没做,却享受着一切……
他该死!
“乖,别多想。”唐亦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哥哥刚刚是在想,明天我有事不能陪你,你一个人去录节目,会不会害怕。”
孙亦初摇了摇头:“不会啊,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害怕吧?再说了,还有林榆姐和陶姐呢!”
厉澄清了清嗓子:“还有我,我会陪着他的,哥你就认真工作。”
“是啊,还有厉澄呢,哥哥你不要为我担心了!”孙亦初弯了弯眉眼,“你这样关心我,会老的很快的。”
唐亦荷撇了撇嘴:“年纪摆在这里,不关心你,也是会老的。”
“哥哥才不老呢,哥哥才二十八岁,还年轻着呢!”孙亦初抿唇笑了笑,“原来你们俩差不多大啊!”
厉澄看了唐亦荷一眼,笑了笑:“我还以为哥哥和孙家那几位一样大呢。”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这个雷厉风行的人居然和自己差不多大。可自己没有他那样的沉着,也没有他那样的手段。
“没,他们大我一些。”唐亦荷撸了撸头发,抬眸看着空调:“温度可以低一点点,免得中暑。”
“好。”厉澄点了点头,将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对了厉澄,我父母下周五会回来几天,麻烦你和你家里人说一声,请他们过来聚一聚,大家也见个面。”唐亦荷冲厉澄笑了笑,虽然厉家已经被调查了个底朝天,但是见家长依旧是不可免的。
厉澄闻言耳尖微微泛红,眼里满是感激:“谢谢哥,我会通知他们的。不知道爸妈喜欢什么,我也好准备一些礼品。”
“我知道我知道。”孙亦初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二人,面上写满了迫不及待和兴奋:“爸爸喜欢书法,妈妈喜欢刺绣!!”
唐亦荷挑了挑眉,笑他:“你记那么清楚啊?”
“那是!”孙亦初摸了摸鼻尖:“哥哥,爸爸妈妈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呀?”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的工作你也知道,注定不能长期待在同一个地方的。”唐亦荷揉了揉他的发顶:“礼品什么的你看着准备就好,祖母那边比较喜欢什么呢?”
三人相谈甚欢,将礼品和酒店都一一确定了下来,一顿饭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孙亦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厉澄忙碌的背影,目光一眨不眨的瞅着能被围裙勾勒出形状的腰身。
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我胖了。”
“嗯?”厉澄闻声扭过头来,就见他一脸惆怅的看着自己的腹部,“怎么了?”
“你的腰,比我的细……”孙亦初喃喃道,随后叹了口气。
厉澄:“……”
“你再好好看看?”厉澄将围裙解开,拉着他的手探上自己的腰腹:“不要那么焦虑,健康就好。你又不是要参加选美大赛的女孩子,胖了就胖了呗。”
孙亦初撇了撇嘴,捏了捏他的肚子:“果然,眼睛有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拜托,我们可是男人啊,男人不就是要身强体壮的嘛,想要腹肌就可能不能太瘦啊,不然你拿骨头练肌肉?”厉澄上下打量着他,“好不容易养到的一百二十多,你要是瘦回去了,哥该生气了。”
孙亦初垂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胖瘦都不重要,健康就好,如此,他也就没那么焦虑了。
“我觉得哥哥有事情瞒着我……”他咬了咬唇,许是咬得疼了,他微微松了些力,收回了手:“是不是人都会有秘密呢?”
厉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是很正常的。像我,也有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孙亦初叹了口气,“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好吗?”
厉澄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个碗收进了洗碗机:“走吧。”
他没有问孙亦初为什么不选择让唐亦荷陪着,或许,是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哥哥工作吧。
二人牵着手漫步在街上,远处的湖面平静无波,只有几位钓鱼的老人时不时闲聊着,让闷热的夜晚过得不至于那样寂寞。
孙亦初拉着厉澄站在了一座小桥上,他遥遥望着东边的某处地方,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
“厉澄……你会嫌我烦吗?”良久,他缓缓开口:“我觉得自己烦透了,明明什么都做不好,可是又不愿意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半句不好……”
“怎么会呢,我不觉得烦啊。”厉澄冲他笑,“你很好,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比如弹琴啊,我就觉得很难,可是你学了那么多年,学的那样好,奖品无数,爸爸妈妈都可喜欢你了。”
孙亦初勉强勾了勾唇,“可是……那不是我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我都陪着你做,好不好?”
他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就是什么都不喜欢,都觉得没意思。”
厉澄张了张嘴,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生病了,他知道。
厉澄垂眸想了想,或许,孙亦初自己也知道,他生病了。
可就像医者难自医一样,他救不了自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若是无人愿意搭救,他除了埋怨自己无法逃离,没有一点办法。
他会怪别人吗?
或许是会的吧。
可是经历的多了,怪别人又有什么用呢?
“亦初,我一直都在,哥哥,爸爸妈妈,还有乐乐,祖母,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他微微俯身吻着他的脸颊,唇边的湿润感传来,厉澄心下一惊。
他哭了。
“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厉澄将人用劲拉进怀里,他的心也同样是烦闷的。
这个人总是默不作声,就连哭,都没有声音。
若是自己没有靠近他,是不是到回家,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怀里的人小声抽泣着,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像是梦呓,又似是在求助。
可他听不懂,他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予他一点安慰,哪怕,这根本无济于事。
他也想告诉他,以行动告诉他:他们一直都在。
二人吹了一会儿风,便回家去了。
而此时的唐亦荷还在书房和父母聊着什么,下楼时二人刚好进门。
“哥哥……”孙亦初上前将手里的野花塞给他:“给你。”
唐亦荷瞧了一眼花,又盯着他的脸:“谢谢,很漂亮。去洗洗脸,变成小花猫了都。”
“哦。”孙亦初抬手擦了擦脸,却不慎将手上沾染的泥抹上了鼻尖,这下,更像了。
唐亦荷轻声笑了笑,目送他进了卫生间。他将花插进了一旁的花瓶里,抬脚就走到了厉澄身边:“哭了?”
厉澄点了点头:“嗯,哭出来会好一些。”
“嗯。”唐亦荷烦躁的舔了舔后槽牙:“我明天没办法过去,你一个人看着他能行吗?人多了他情绪会不好控制,药你记得随身带着。”
厉澄点了点头,一一应下:“放心吧哥,以前我带他出门都没事的。”
“他……现在的他和以前的,有没有什么区别?”唐亦荷听见他口中提到了以前,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对他了解有多少?”
“区别?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脾气一样古怪。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也不多,哥,你问这个……是钱先生的意思吗?”厉澄低声问道。
唐亦荷点了点头,“那你明天多注意点他,尽量不要和他分开。”
“好,我知道了。”
次日,六月十三。
玫瑰之星节目录制是在上午八点,所以厉澄一大早就带着孙亦初离开了南宜,开车前往南江。
他们一走,唐亦荷扭头上了路边的一辆奔驰,直奔唐家。
九点,他站在了唐家门前。
管家一瞧见他,立刻上前为他打开了门,道:“唐先生里面请,小少爷已经在等候多时了。”
“多谢。”唐亦荷朝他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屋。
屋内,唐乐乐抱着抱枕正在看电视,听见脚步声,他扭头看去,就看见了一身简单休闲服的唐亦荷。
“哥哥说你找我,所以我今天特意哪里都不去。”唐乐乐冲他笑了笑,随后朝佣人挥了挥手,“泡壶茶。”
“好的少爷。”佣人应声下去准备。
唐亦荷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你哥哥什么时候走的?”
唐乐乐看了一眼时间,回答道:“半小时前,怎么了?”
“没什么,我问你点事儿,能单独说吗?”唐亦荷抬眸看了看四周的佣人以及门口的管家,眉头皱了皱。
唐乐乐眨了眨眼睛,带他上楼去了书房:“这是哥哥的书房,不会有人进来的。”他抬手指了指沙发,道:“坐吧。”
“韩先生也不在家?”唐亦荷坐下,抬眸笑了笑,“听你哥哥说你们打算十月结婚,那我可得准备个大红包。”
唐乐乐哈哈笑着:“那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哦,亦初有的我也要有。”
“这是自然。”唐亦荷微微一笑:“两个都是弟弟,我和你哥还是伴侣,自然都是一样的。”
“嘿嘿。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唐乐乐坐在一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抱枕的耳朵,“今天亦初不是要录节目吗,你不去没关系吗?”
“厉澄陪着呢,没事。”唐亦荷清了清嗓子,问道:“乐乐,你要如实我的问题,这对亦初的恢复很重要。”
唐乐乐闻言立马收起了笑,将抱枕朝桌面一放,道:“这是自然,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问吧,我肯定什么都告诉你。”
“好。”唐亦荷打开了纸张,看着上面他昨晚想了许久的问题,问道:“亦初的行为和你记忆里的他,有没有什么出入的地方?”
唐乐乐闻言皱了皱眉头:“好像没有吧……”他抿唇想了想,抬眸瞧着唐亦荷:“不过我蛮奇怪的,他以前最讨厌小动物了,可是现在家里不是猫就是狗的,这算吗?”
“算,还有吗?”唐亦荷垂眸看着录音的手机,眉头紧锁,“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可以吗?”
唐乐乐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了,只要他能好起来,别说是问题了,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没问题的。”
“那你还有别的发现吗?”唐亦荷松了口气,只要唐乐乐愿意说,不像亦初那样隐瞒,这对钱沉言的判断会有很大的帮助。
唐乐乐沉默思考半晌,缓缓开口:“哥,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
“不会。”唐亦荷要是就是实话,又何来生气一说?
唐乐乐舔了舔唇,道:“他确实有很多地方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在我的记忆里,他性子不会像现在这样跳脱,而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那种,我以前最大的乐趣就是逗他和我说话。”
唐亦荷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居然愿意主动和我说话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比大象跑出动物园就是为了吃西瓜还要震惊!”唐乐乐说着就拉开了一旁的抽屉,指着里面的糖纸给他看:“他以前只吃荔枝味的糖果,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他什么糖都吃了。”
“他以前只吃荔枝味的吗?”唐亦荷抿了抿唇,这样的情况,孙家怎么没有告诉他。
唐乐乐点了点头:“是啊,而且只吃一个牌子的,别的牌子他说有一股塑料味。”他将糖纸递给唐亦荷,道:“这些都是他拿糖纸给我叠的千折鹤”
唐亦荷打开了一个,果然是个已经很少出现的品牌——爱多多。
“这个牌子不是停产了嘛,所以后来他就很少吃了。”唐乐乐解释道:“哥,小学毕业之后我就经常出国,很少和他接触了。你要是想知道别的,可以去问陶奕承,他和亦初是初中同学,而且他们一起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
唐亦荷默不作声关掉了手机,起身道:“陶奕承,是陶俊辉的儿子吗?”
“对,我可以给你带路,他这个点应该还在睡觉。”唐乐乐想了想,“哥,是不是亦初的病有好转的迹象了?”
唐亦荷沉默了。
唐乐乐见状也不再多问,带着他去了陶家。
“咚咚咚!”
“咚咚咚!”
唐乐乐一脸无语的敲着门,唐亦荷有些不明白:“不按门铃吗?”
“他家门铃一直都是坏的。”唐乐乐怒气冲冲的砸了好几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闹事儿的。
“那……”
唐亦荷刚想让他打电话,就见唐乐乐已经熟练的翻出了花盆底下的钥匙,自己打开了门。
门一开,他们与准备开门的陶奕承撞了个正着。
“……说了我没有吃你的小蛋糕,你不至于叫大人来我家打我吧?”陶奕承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让二人进了门。
唐乐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是为了我的黑天鹅小蛋糕来的,是亦初的哥哥有事情要问你。”
陶奕承眨了眨眼睛:“亦初?谁啊?”
“孙然啊,他改名了,哎呀不重要,你老实回答问题就好。”唐乐乐坐在沙发上,给唐亦荷倒了杯水,自己则拿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陶奕承满头黑线:“小姨知道你来我家大扫荡的事情吗?”
唐乐乐满不在乎:“不知道啊,知道又怎么样?一个苹果就叫大扫荡啊?”
“懒得和你说。”陶奕承伸了个懒腰,这才看向一旁的男人:“先生,你找我什么事?”
“你和我弟弟……熟吗?”唐亦荷抿了抿唇,问道:“我想问你一下,就是……他和小时候的说话方法和行为有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出入?”
陶奕承挑了挑眉,道:“有啊,骂的脏话灵活多了。”
唐亦荷:“……”
“啧,严肃点。”唐乐乐瞪了他一眼,“不然我告诉姨妈你又逃课。”
唐乐乐的母亲和陶奕承的母亲是孪生姐妹,对两个孩子的教育方式都大差不差。这也导致两个孩子脾气都差不多,一样的学小提琴,一样的心高气傲见面就掐。
不过后来陶奕承仗着父亲的身份和资源在娱乐圈当起了二世祖,二人见面的机会才少了。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陶奕承垂眸想了想,道:“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脾气了吧。他以前闷得要死,现在见人就笑,算吗?”
唐亦荷还没开口,唐乐乐就已经率先摇了摇头,“不算,要别的。”
“我想想……”陶奕承又垂眸想了起来,“哦,对了,他每年的七月二十三都要去一个地方,他说那是他和一个旧友的约定。不过这几年他都没去赴约,这个算吗?”
“算。”唐亦荷垂下眼睑,问道:“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陶奕承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送白菊一般都是去祭奠的。”
祭奠……
“是东边的墓园吗?”唐亦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固定的日期,是不是代表这一天,是某个人的忌日?!
白菊,东边的墓园,这几年缺席的赴约……
是忘了,还是……
真的换了一个人……
陶奕承微微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那边有个墓园?不过那里已经很少有人去了,大部分有钱的人都被移到西园了。”
那亦初曾经去祭奠的人,是不是还留在那里呢?又或者,他到底是在祭奠什么人?
唐亦荷当即打电话给了钱沉言,在听到对方的话后他又挂断电话坐了回去。他喝了口水,问道:“亦初小时候的朋友里,是不是有人去世了?”
唐乐乐:“……”
陶奕承:“……”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道:“你看我们俩谁像死人?”
唐亦荷:“……”
打扰了。
“咳,他没有别的朋友吗?”
唐乐乐看着陶奕承,唐亦荷也看着他。看得陶奕承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挠了挠头,尴尬道:“初中有时候会有人转学或是休学嘛,所以他的朋友在不在其中,我也不太清楚。”
唐乐乐撇了撇嘴:“他知道就怪了,他经常逃课。”
“喂喂喂,不要搞得你不逃课一样好不好,我们仨最喜欢上课的就是亦初了好不好!”陶奕承瞪了他一眼,丝毫没留意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他最喜欢上课?为什么?”唐亦荷皱着眉头问道:“他没有和你们一起吗?”
二人齐齐摇头。
陶奕承解释道:“他觉得学习好了哥哥们就会回来了,所以上课很认真。初一时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呢,不过后来好像因为有人偷了捐款,他就和班主任说他不想继续当这个学习委员了。”
“偷钱的人是他吗?”唐亦荷问道。
“不是啊,他又不缺钱。”
这下,三人都愣住了。
既然不是他,那他为什么要辞去学习委员的职务?
“难道偷钱的人是他朋友?”
三人沉默了。
“有你们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吗?”唐亦荷抬手揉了揉眉心,现在知道事情经过的恐怕就只有班主任了。
陶奕承张了张嘴,“不是,谁毕业了还留着老师联系方式啊?更何况是我们这种不爱学习的”
唐亦荷无奈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唐乐乐拿着两个橘子跟了出来,问道:“哥,我哥哥还有班主任的微信,可以让他推给你。”
“真的?!”唐亦荷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乐乐,你知道七月二十三是什么日子吗?”
唐乐乐摇了摇头,“不过我们以前有一个活动,是写一封信给十年后的自己,亦初写的就是这个日期。”
“什么时候的事情?”唐亦荷眨了眨眼,试探性问道:“初一是吗?”
唐乐乐点头,答道:“对,今年的七月二十三,他的礼物就会送到家里去了。不过他留的地址是孙家,所以会寄去孙家。”
“那只要东西到了,就知道十年前他的这个东西,是要送给谁了。”唐亦荷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这个日期真的是某个人的忌日,那里面很有可能是亦初要送出去的礼物。
或者是,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对了,我想起来了。初中还没开学的时候亦初经常和一个人约着去公园,也就是现在的游乐场。不过后来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赴约,一直到我们高中毕业,亦初都没有再去了。”唐乐乐一拍脑门,乐道:“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亦初那个朋友?我想想叫什么来着……亦初好像有和我说过名字……”
可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那个名字。
或许对他而言,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对孙亦初而言,却是突然消失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家好吗?”唐亦荷叹了口气,他需要去孙家一趟。
“当然没问题咯。”唐乐乐冲他笑了笑,抄近路跑回家去了。
唐亦荷沉着脸转身朝孙家而去。
十分钟后,他一脚踹开了孙家大门。
管家根本来不及拦他,就见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孙宴听见动静下来,一瞧是他,立刻就让管家关门出去了。
“唐先生。”孙宴给他倒了杯水,询问他来的目的。
唐亦荷眯了眯眼,不悦开腔:“亦初的诊断结果,你们在意吗?不在意我现在就走。”
“当然在意!!”孙宴急忙道,“那我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唐亦荷点了点头,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太乱了,他不敢相信这些事情一个孩子该怎么承受。
那个日期,到底有没有别的含义?
“……孙宴,七月二十三,在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思考良久,他沉声道。
孙宴想了想,“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日期吗?”
“……问你也白问。”唐亦荷得出结论,关于孙亦初的事情,只能问老三老四。
孙宴默默坐在一边,不多时,孙家其余三人也赶了回来。
唐亦荷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节目录制到十二点中场休息,他想接上孙亦初一起吃饭。
“长话短说。”唐亦荷舔了舔后槽牙,视线流转在几人身上:“心理医生初步诊断是身体解离障碍,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人格分裂。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继续观察才能确定,他伴有抑郁和焦虑这些你们都知道,我也不想继续说。”他眉头一皱,道:“但是我很好奇,他的分离焦虑怎么会那么严重?!还有,七月二十三到底代表着什么,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答案。亦初的日记有下落了吗?”
这一个一个的消息砸得孙家几人眼冒金星,还是孙黎率先反应过来,应声说还在找。
唐亦荷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日记先放放,我听说亦初每年都会去墓园,去查查他去墓园的目的和祭奠的人,明天上午前我要知道答案。”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丝毫没留面子,仿佛他和孙家几人只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合作关系。
而不是拥有同一个弟弟的兄弟。
“嘟嘟嘟……”
十一点五十三,他接到了孙亦初的电话。
那头兴奋的和他分享着录制节目的趣事和看到听到的奇闻异事,光听语气就能听出他的情绪好得不得了。
“哥哥哥哥,谢池邀请我和他一起录制下一个综艺,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你喜欢就好。”唐亦荷但笑不语,知道这个综艺不过是齐舒安排,以谢池的名义邀请而已。
挂断电话,唐亦荷驱车抵达现场接上了二人。
“哥哥,这是今天参与录制的嘉宾都有的礼物哦!”孙亦初开心的握着手心里那不大的星星雕塑,蓝紫渐变的星,雪白透亮的球,显得很是漂亮。
唐亦荷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瞧了厉澄一眼,这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厉澄揉了揉鼻尖,“先收起来吧,回家给你摆柜子上。”
“我要和奖杯放在一起。”孙亦初笑得小脸红扑扑的,让二人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好好,都听你的。”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