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伊安队长将我们带到骑士团本部门前的空地。不出所料的是,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成年人。这明显意味着我们要在这么一群大人的注视下进行考试,无疑会带给我们相当大的压力。
虽说压力测试也是很常见的考核内容,我们能否拥有在这种压力下正常发挥自身实力的心理素质是加入骑士团的必要条件并不算过分。只是对一群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上的难度确实是有点太高了。
“喂,我记得她是安帕德大人的女儿希尼卡大小姐吧。”
“啊,我也记得。真是长大了不少啊。”
“毕竟是安帕德大人的孩子,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希尼卡大小姐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当中最受瞩目的存在毫无疑问就是希尼卡,现场中似乎有不少人认出了她。毕竟她曾经跟随自己的父亲来过几次,对她投向的目光多是期待和赞许。这就是主角的待遇。
然而当我偷偷观察了一下当事人的反应,却发现她和昨天一样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倒也说不上多么消极,只是我认识的希尼卡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摆出那种平淡如水的面目表情。
又观察了一下其他人。戈洛特肉眼可见的紧张,是最好懂的一个;乌德里克表面上很镇定,但他略有些颤抖的手仍然出卖了他;塞西莉还是老样子,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至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应该算好事。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都还只是未成年的小孩子而已,适当的紧张也都在容许范围内。关键是考试正式开始后能不能快速进入状态。
而要说我,虽说伊安队长已经提前告知我和希尼卡不论考试结果如何都与我们的去留无关,这使我的心理压力减轻了不少,但其他人也告诉我伊安队长撒谎的可能性并不为0,毕竟这些话并不是贝利乌斯师父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诺的,因此还不能彻底放下心。
说实话,比起尚且具体内容都还不清楚的考试,我现在更担心贝利乌斯师父会以一种怎样的目光看待我。
默默抬起头,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与信赖之感。
脸上的皮肤已经呈现出衰老的特征,头发夹杂着不太显眼却也不容忽视的白色发丝。再看向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此刻正稳稳地摆放在胸前,腰上佩戴的长剑尺寸至少比我的要大上一圈,剑柄上的金属因为长期受到汗渍浸染而显得有些褪色,但我深知只要此剑一经出鞘,定然能够散发出如同往昔一般耀眼夺目的光芒,展现出它无坚不摧的威力。
最终我将视线锁定在金狮骑士团团长此时的面目表情上,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我们的身影后,目前还没有流露出一丝感情色彩,也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通过这一点我就了然于胸了。
果然在众人面前,或者说在这种需要严肃对待的场合下,他并不会和我以师徒相称。我心领神会地将强调我们的师徒关系这点列为禁忌,打算以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态度来面对今天的考试。
“欢迎各位训练生的到来……本来这句话我该在你们到来的第一天就向你们传达的,但因为一些考量就没有选择那么做,望你们能理解。”
贝利乌斯师父的第一句话是对这三天内没有和我们打招呼表达歉意。考虑到他的身份并不需要特意解释这种行为,比如单纯声称自己很忙没有时间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可能是还想在以后和我们的相处中维持平易近人的形象而不愿意撒谎,避免让我们感觉自己可以被忽视。
如果要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大人,无疑就是贝利乌斯师父了。正因为如此,如果他对我的看法发生改变的话,我大概率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振作起来吧。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接下来就让我迅速进入正题吧。虽然你们的伊安队长已经跟你们大致说明了一遍……不,应该说他什么也没说明,肯定让你们感到困惑和不解,这很正常。总之我会将你们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也就是考试内容和合格标准正式说明一遍,你们耐心听好了……”
我们五个人这三天最想知道的事,终于到了揭晓的这一刻。此时正屏息凝视贝利乌斯师父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我想你们应该也猜到了,特意把你们安排在一起生活,就是想看看你们几个平民和贵族家的孩子能不能好好相处。要知道这是我们金狮骑士团第一次招募平民当做预备骑士成员,如果连消除偏见都做不到的话,针对你们安排的特别训练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点确实已经猜到了,只不过阶级之间的偏见并不会完全消失,只是会暂时寻求一个合理的妥协点以应对今天的考试。
恰好我和希尼卡都是没有贵族架子的人,不至于和其他三个人产生什么大的矛盾。当然贝利乌斯师父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才特意安排我和希尼卡和他们三人一起生活,正如乌德里克之前所猜想的那样,骑士团真正想要考验的其实是那三个平民。
“而要让我们切实地感受到你们在这几天共同生活的成果,那自然就是现在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展现你们的团队默契……”
这一点也猜中了,最大的问题在于要以什么形式来测试我们的团队合作能力。这将决定我们这几天的训练是否是白费力气。
“呵呵……”
随后贝利乌斯师父咧开嘴,展现出犹如想到什么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接下来,我将亲自担任你们所有人的对手。怎么样?听起来很简单吧。”
“贝利乌斯大人亲自……”
“来当我们的对手?!”
“……”
戈洛特显得最为惊讶,其他人也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我们全员对上一个厉害的对手,并非没有探讨过这种可能性,因此要说多么出人意料倒也不至于。
毫无疑问,贝利乌斯师父很强,如果他认真起来的话不管我们五个人多么齐心协力也不是他的对手,让他来亲自担任主考官这类角色确实很合理。
问题就在于我们的获胜条件是什么?
是彻底击败他才算合格?是坚持到一定时间不败算合格?还是仅仅展现出我们的团队默契就算合格?这个问题直接决定着这场考试难度的高低,成为了左右最终结果的关键所在。
“你们现在最关心什么我非常清楚,可我并不会明确告知你们要达成怎样的条件才算你们合格,一切都要看我的主观判断。比如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即使你们作为一个团队整体上表现优异,但如果我认为其中有人实际上拖了团队的后腿,那就意味着你们当中的某人可能得收拾一下行李回家了。”
不允许滥竽充数的情况发生……倒也是理所当然的安排。
总而言之,只要我们五个人都拿出能让众人信服的表现就可以了。现在已经明确了考试的内容,我们五个人挑战贝利乌斯师父一个人,由乌德里克、戈洛特、希尼卡担任前锋,我负责保护后方的塞西莉,按照这两天的训练方式正常发挥实力应该就能合格……才对。
领头的乌德里克也回过头和我们一一对视,意思很明确,是在确认我们是否知道自己的职责。哪怕现在不用交流,我深信其他人都清楚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呵呵,真不错啊,我就喜欢看年轻人这种充满斗志的目光。但遗憾的是,接下来我要特别宣告一件事,你们听了可能不会高兴。”
这句转折一出,明显说明我们将等来一个扫兴的消息。紧张的情绪瞬间蔓延在我们五人当中。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势的贝利乌斯师父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然后用自己的食指毫不犹豫地将其笔直地指向我们当中的某个人,并宣布道……
“希尼卡,你过来。你不用参加这次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