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大林来找崔忠义,脸上的神情讪讪的,还带着点红光,他看着崔忠义,嘴巴蠕动了半天,也不说出一句话来。
“大林叔,是想说你和我娘的事吧?”
崔忠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大林红着脸点头道:“我等了你娘一辈子,也盼了你娘一辈子,如今你娘也能站着走几步了,我心想好事成双,看你这个当儿子的能不能开个恩,给你娘做做工作,让乡里给我俩扯个证,我这辈子死也能合上眼了。”
陈大林说着又红了眼眶。
“好,我去问问我娘的意见。大林叔,不管怎样我都感激你一辈子,也会给你和我娘一样养老的。”
崔忠义去见薛玉娇的路上,心情像放电影似的并不平静,脑袋里闪出无数帧从前的画面。
已经模糊的早早饿死的爹的画面,漂亮寡娘一直不改嫁的画面,兄弟几个性格迥异的画面,陈大林伺候寡娘的画面……
每一帧画面,都无法用一个或幸福或心酸的词来精准定义。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既希望寡娘能答应陈大林,又希望她能拒绝陈大林。
不过,心里的天平还是稍稍倾向寡娘能答应陈大林。
现在,崔紫雯的生命里,能多一帧幸福的画面对她就是一次前进中的治愈。
站在寡娘薛玉娇的面前,还没开口,薛玉娇就塌着眼皮单动着嘴道:“是替你大林叔来说媒的吧?娘答应他就是,你帮娘举办个仪式,扯证的事就不要做了,娘这辈子名份上都只能是你爹一个人的妻子。”
崔忠义突然觉得,自己在寡娘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应了下来。
准备摆上几桌酒席,算是给陈大林这么多年痴情守候的一个交待。
一直鬼缩着的崔忠杰和刘三妞又跳了出来。
他们不敢再蹦崔忠义,而是跑到寡娘那里大闹了起来。
薛玉娇蜷缩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对儿子儿媳的满口恶言秽语通通不予理睬。
“你个老不死的!
你个老不正经!
把儿女的脸都丢尽你才甘心吗?
还是急着再生个杂种?!
……”
一阵扑鼻的臭气同时漫灌了刘三妞和崔忠杰的嘴。
崔忠魁瞪着大牛眼,提着一桶粪,正拿着笤帚兴奋地往崔忠杰两口子嘴上烀。
崔忠义给他了两百块钱,让他来做这件事。
崔忠魁看着厚厚的一卷钱,做得很卖力。
崔忠杰和刘三妞挣扎着转过身来,一眼看见抱着两条胳膊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崔忠义。
恼羞成怒却又无计可施。
“你们没养过老人一天,没资格在这里逼逼一个字!识相点就滚!不想识相了就继续等着吃屎!”
崔忠义冷冷道。
崔忠魁嘿嘿笑着又要拿笤帚从粪桶里蘸屎尿往两口子脸上烀,薛玉娇塌着眼淡淡道:“够了,放他们走吧。”
崔忠杰刘三妞又怒又狼狈地逃出了屋子。
崔忠义一个眼神往院子里的扫帚上一丢,崔忠魁赶紧把屎桶往茅厕里拎,然后出来拿起扫帚里里外外打扫起院子来。
扫地,泼水,擦,抹——
干起活来倒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崔忠义蹙眉想道:“如果有条件让崔忠魁接受系列治疗,他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的傻,坏,怪是不是都是一种神经上的疾病呢?
可家里并没有这种遗传呀?”
崔忠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