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顾景之便直接回了府。
他回院子把朝服换下来,便去了李汐的院子,他到的时候,她刚刚起来,正在院子里用早饭。
“回来了?”李汐抬头看了他一眼,夹起一个包子。
“嗯。”顾景之走到她身旁坐下。
“今天的包子不错,尝尝?”李汐夹起一个包子给他。
“确实不错。”顾景之咬了一口,“你要是觉得不错,下次还让他们做就是了。”
“五日之期已经过了,案子判了?”李汐对此还是挺好奇的,虽然先前顾景之已经把案子凶手跟她说过了,但具体的案子详情她并不知道。
虽然她只见过乐阳那丫头一面,但就是那一面她也看出了她的性子,她那样的可不是好相与的,再加上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她那性子,想来也没少同人发生口角,没少树敌。
但少女之间的争执真的值得动手杀人吗?
高门大户的贵女又哪里来的胆子杀人?
之前顾景之跟李汐讨论案情的时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供词,很多事情都无法形成闭环。
顾景之就知道她会好奇,也没有卖关子。
“刘远峰、刘嫣然、蒋经世判斩刑,刘府其他人判流放西南。”
“刘远峰?”李汐眉头一皱,“这案子里还有刘远峰的事?”
一个户部尚书谋划杀害一个同自己没有威胁的郡主?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案子本身同他没关系,但教女不严的罪责他是逃不掉的的,死的可不是普通人,死的可是郡主,而且是康王府唯一的郡主。”
李汐点点头,这倒也是,子不教,父之过嘛,而且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等等,不对啊。”李汐突然想到什么,上次顾景之跟自己说过这案子之后,她问过红枣户部尚书府的事情。
所有她知道尚书府有两位小姐,一位少爷,顾景之口中的刘嫣然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女,据说她端方优雅,性格温婉,是京城第一才女,是京城不少男子的梦中情人。
就这样一位名门才女,李汐不相信她不知道杀害郡主的后果是什么,而且,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的上蒋经世那样的人。
虽然没见过蒋经世,但从顾景之的话中,她也能大概勾勒出一个形象,应该就是才子佳人话本里那种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道貌岸然之辈。
像刘嫣然这样的才女,肯定从不缺少追求者,这其中定然不乏身份高贵,才情斐然之辈,她怎么就会看上蒋经世那样的人,总不能是眼瞎了?
“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吧?”
顾景之笑了,他挥手示意红枣退下,“确实有隐情。”
李汐眼睛一亮,她买的那些话本,能看的她已经看完了,那些看不过眼也都扔了,现在正是想听故事的时候。
见她这样,顾景之神色一顿,“这案件背后的隐情太过黑暗。”
“黑暗?”
李汐沉默了一瞬,怎么说呢,听他这么说,他更好奇了。
她放下筷子,搬着凳子凑近顾景之,“说说?”
顾景之见她这样,叹了口气说,“刘嫣然也是个可怜的人。”
李汐点点头,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她一个贵女能够用自己的芊芊玉手杀人,这本身就很不平常,一个弹琴作画、吟诗宋词的才女变成一个杀人凶手,这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秘辛。
顾景之娓娓道来,李汐也慢慢地知道了导致一个才女变成一个杀人凶手的原因。
十二年前,刘远峰还不是户部尚书,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举子,住在绵阳。
刘远峰虽是出身绵阳刘氏主家,但也只是一个庶子,不过得益于有一个受宠的姨娘,他的日子倒也还算不错,到了年岁便娶了娇妻,生了幼子。
不过好日不长,他的姨娘因为一场重病离世,没了亲娘的庇佑,父亲也有了新的宠妾,他在府中的日子也渐渐不受重视,不过好在有一个出身商户的妻子,银钱上倒也不缺,日子过的也算可以。
可不想他有一个畜生叔叔,一日家宴他醉酒后,小小的刘嫣然不慎遭了他的毒手。
事后......但精神崩溃的何止她一人,最接受不了的当属刘远峰夫妻,刘夫人数度昏厥,心情抑郁悲愤,恨不得把那畜生杀人喝血。
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让旁人知晓,刘夫人心里也明白,为了嫣然好,这件事情只能瞒着,而且要瞒一辈子。
刘远峰自然不可能让人把这件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便不让旁人知晓,但该付出代价的人也要付出代价。
刘家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理亏,刘远峰提出来的解决办法也不算过分,但那畜生是刘老太君的小儿子,平日最是溺爱,她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如果这是府上的其他庶子,她看也不看,直接把这件事押下就是。
但偏偏李远峰是个有才有本事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十年间就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上,所以,刘老太君也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于是便只能威逼利诱两方下手,承诺刘远峰只要他不再追究这件事,以后刘府便在资源上全力支持他,不仅如此,还承诺把他记在嫡母名下,以后便是刘氏主家嫡子,如果他不同意非要闹得鱼死网破,那便鱼死网破,人他可以杀,但杀了之后,刘府的一切便同他没有任何关系。
刘府给的太多,刘远峰有过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在那之后,刘府确实也如承诺的那样给予刘远峰所有支持,刘远峰自己也很争气,很快便考上了进士,入朝为官,如果说之前绵阳刘氏是为了自己的承诺的才给予刘远峰支持,但当刘远峰入朝为官后,两者之间的关系便成了相辅相成。
在这件事情里绵阳刘氏得利,刘远峰得利,唯有刘嫣然苦。
聪慧的人大都早熟,在绵阳的时候刘嫣然便知道自己成了父亲的棋子,她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