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牙差点一口粥喷了出来。
苏菏扶额,孔洛在旁边憋笑,曦喻青躲着颜月牙,担心被他弄脏衣服,害舌却是目瞪口呆。
“说真的,阿菏,您这么多年都把折路那小子当好兄弟,怎么回头他把您带回去,让您喊他爷爷?”
“没办法,他年纪大了。”苏菏帮着折路找补,“我总不可能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称兄道弟吧。”
那时候苏菏才十三岁呢。
“嘶……”害舌始终想不明白,折路这脑回路,但是,不得不说,还是四哥厉害,真厉害。
“其他不说,为何你们看上去年纪差距这么大?”孔洛纳闷的问,“你们不是都接受了蚩尤的长生吗,为何苏爷……折路看上去如此苍老,叠新也是,你却还是原来那样?”
“……”害舌回过神来,看着孔洛,“这个呀……得问叠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封印里被放出来了之后,我们得知王已经死了,我们的血脉被终结了,当然,是隔了一段时间后,大家才知道这一点,因为所有人都开始衰老,只不过我们会比普通人老得慢一些。”
“但是奴家可不乐意变老,老了多丑啊,声音还会变,那可没办法唱戏了。”害舌摸了摸自己的脸,颜月牙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奴家也老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可叫一个心灰意冷,只不过呢,二十多年前,叠新给我寄来了一个瓶子,里面装了奇怪的玩意儿,说喝了就可以恢复如初。”
“那奴家可不犹豫,全喝干了,奴家就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了,后来啊,奴家听五哥说,他就尝试着喝了一半,所以,他看上去比奴家老一些。”
“四哥的话,我估计他是拒绝了,所以你们看到他,已经老态龙钟咯。”
苏菏和孔洛对视一眼,苏凌峙做了选择,在长生和自然死亡的选择面前,他选择了死亡。
也是,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眷念,没有爱人,没有王,折路孤身一人,他厌倦了长生。
就算后面找到了苏菏,他甚至想着作为长者的身份,一直保护陪伴他成长,不让他记起过去的一切痛苦,苏凌峙目睹了苏菏和孔洛再次相遇相爱,他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苏菏眸子有些黯淡,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折路都是他最熟悉的人,他信任并且依赖着折路。
眼前突然浮现了几年前的一个夜晚。
苏凌峙敲响了苏菏的房门,举着一壶桂花酒对他扬了扬手。
“陪老头子喝一杯?”
苏菏跟他去了院中,在院里的石桌前坐下,苏凌峙给他倒上一杯酒。
“小菏,你说,人这一生都在追求什么?”
苏菏不说话,他那时候刚刚毕业不久,正陪着苏凌峙在处理一些商业场上的事情,对于苏菏来说,人生没有太大的追求,之前他一心想着孔洛,但是自从孔洛把他推开了后,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见苏菏沉默,苏凌峙却笑了。
“小菏,你总是想的太多了。”苏凌峙喝了一杯酒,“很多时候,做好准备即可,不需要刻意去得到一个答案。”
苏菏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爷爷,我不知道我会追求什么。”
苏凌峙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他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疤,有些触目惊心。
“你真是……很不一样了。”苏凌峙低头看着那些伤疤,缓缓道,“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做事果断狠辣,认准一件事情后,不计一切代价都要去得到手,我们俩曾经还打过一架……”
“?”苏菏有些好奇,苏凌峙身手极好,和他打架,对方估计输的很惨。
“结果我输了。”苏凌峙浅笑出声,“输得彻底……”
“后来我们俩坐在一起,喝了三天的酒,他是个很豁达的人,从那以后,我认了他做我最好的兄弟。”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苏凌峙喝了一口酒,声音有些苦涩,“他和他的妻子,都死了。”
“……”苏菏沉默着。
“小菏,我给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你和他很像,却又有点不一样,他过去对我说过一句话,要想得到想要的一切,自己必须强大起来。”
“这句话我也送给你,我知道你对孔洛那个小丫头念念不忘,其中原因……”苏凌峙顿住了,“或许有一天,你们会重逢,我只希望到时候你能想尽办法,握紧你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老头子也时日无多了,如果哪天我死了,一把火把我烧了吧,带着我的骨灰回去,我只想回家,在她身边长眠……”
苏菏知道那个“她”是谁,苏凌峙曾经提到过,是他的爱人,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去世了,苏凌峙曾经发誓,除了她此生不娶,他也确实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孔洛姐,这个给你。”
曦喻青的声音,将苏菏从回忆中惊醒,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曦喻青,她手里拿着一个青铜牛,神色黯淡的递给了孔洛。
孔洛看了苏菏一眼,伸手接过了那只青铜牛,握在手里,青铜牛还带着曦喻青淡淡的体温,显然是曦喻青一直将它贴身携带,从未拿出来过。
“你……你怎么会有大哥的图腾?!”害舌惊呼。
“我想,他可能是我父亲……”曦喻青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父亲?!”害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四岁。”曦喻青缩着脖子。
“二十四……二十四……”害舌拼命回忆道,突然脸上抹上了一丝恍然大悟。
“你……你认识我吗?”
“你是不是就是在敦煌出生?”害舌又问道。
“是的。”曦喻青点头。
“哎……”害舌叹了口气,“奴家知道了,你果然就是大哥的女儿……”
苏菏瞪大了眼睛,看着害舌。
“阿菏,二十五年前,大哥来找过奴家,那一次,他和奴家在一起喝了酒,聊了很久的事情……”
“大哥说,他对三儿姐失望了,他不想再等她了,那时候,大哥喝了三儿姐给的药,但是三儿姐不知道处于何种目的,并没有喝……”
“大哥去求过她,希望能和她在一起共度余生,但是三儿姐毫不留情地把他赶走了,她说了很无情的话,大哥不愿多讲,只是觉得累了,上千年的等待都无法换得三儿姐的回头,他放弃了。”
“那天晚上,大哥喝醉了,他说他找了个女人,那女人倒是对他很感兴趣,后来,奴家听说,那女人怀孕了,大哥那时候已经回了美国,他把自己所有的魂魄力量都给了奴家,让奴家转交给女人,要交给他的孩子……”
“可是奴家后来没找到她,她从敦煌消失了……没想到大哥的女儿,就是你……”害舌脸上抹上一丝忧伤。
所有人都盯着曦喻青,让她有些全身不自在。
“拿着吧。”害舌递出去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放在曦喻青手里,“你父亲留给你的。”
曦喻青唯唯诺诺的接过,把水晶捧在面前,她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滴落在水晶上,那水晶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强光,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突然,水晶上浮现出来一个人脸。
那是已经变得无比苍老的断修,他鼻子上甚至还插着氧气管,正躺在病床上,目光沧桑的和曦喻青对视,半晌之后,他张口了。
“女儿。”
“父亲先给你道歉,父亲无法陪伴你成长了。”
“我将这个东西留给你,如果有机会拿到你的手里,它会告诉你一切的,你的身世,你需要做的事情,你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