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愉一巴掌打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仰着白皙倔强的脸质问:“江言程,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熬夜熬傻了!”
她手抵着他的胸膛,清灵的嗓音掩盖不去的薄怒:“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爱攀高枝,拜高踩低,贪图富贵?”
“我如果是这样,早就不要脸的把我们之前的事说出去,向你二爷爷要钱出国,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你奶奶给我什么我收什么。”
今晚的一切简直莫名其妙。
她声音冷如寒冰,眼眶泛红。
男人摇头,“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继续说:“你凭什么私自处理我的包裹,就算是我寄给李云策的怎么了,谁和你说的我和傅政博相亲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不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就一个劲儿发疯。”
可她就是没给他准备礼物,就是不在乎他,就是去了傅家的宴会。
他钳制住她的腰身,“我发疯?我为什么发疯,还不是被你逼的。”
“你也承认了,东西是给李云策的,yc是李云策的yc,我江言程在你这里根本不值一提,你敢说你和傅政博没有娃娃亲?”
贺岁愉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你准备礼物,长辈定的娃娃亲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今晚也知道的,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你要我怎么拒绝,谁说定了就要实施的。”
他再开口,却是气息深重的低沉气音,像是痛极了的喟叹飘洒在耳边:“可你就是不在乎我,不喜欢我。”
贺岁愉难受的不行,有点想吐,知道他也不容易,两人吵成现在不过都是情绪上头,口不择言。
她抱住他的腰身,放缓声音,“江言程,我给你订礼物了,原本今天下午就要取给你,可工作室还没做好,需要等两天。”
“你理智一点行不行?”
她反过来哄他,江言程反倒更激动,情绪更如出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呼吸急促,感情充盈到手指发麻。
他颤着声音,很想平静下来,可控制不住,“我也想理智一点,可我控制不住,一牵扯到你我就忍不住多想……”
“你为什么不能先给我买礼物,这不仅……”他声音晦涩,“不仅是一个礼物,我只想在你心里的位置比李云策高,你之前总是一声不吭的离开,随时都好像谋划着离开……”
贺岁愉本性其实是有点直女潜质在的,不会哄人,哄了他不接受自己也没办法。
他们不是情侣关系,她给他的解释早已超出正常男女关系范围了。
她揉着太阳穴,语气不太好,“那你想怎么样,我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别无理取闹。”
“我没有,说不定你说的礼物就是哄骗我,根本没准备。”
贺岁愉疲倦到懒得理他。
江言程把她整个人摁抱在怀里,深呼吸收敛情绪。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安静到贺岁愉快睡着时,男人在她耳边说:“我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谁都别想打扰我们,好不好?”
贺岁愉还是不理他,她还没跟他算无缘无故打人飙车,私自摔坏李云策礼物的账。
吵架最终以女方单方面的沉默结束。
贺岁愉烦的厉害。
傅家那边,李云策的礼物,这些事情都需要她重新去处理。
江言程当众把她掳走,还有不少人看到,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他们的关系。
贺岁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前有人给她卸了妆,换了睡衣。
第二天早上醒来,贺岁愉觉得喘不上来气,睁眼就是男人放大版的俊脸。
江言程树袋熊般把她抱在怀里,手臂缠着她的腰,腿夹着她的腿,两人姿势亲密。
昨晚脑子不清醒,现在再想,贺岁愉心里只有气。
她的电话应该被认识的人打爆了,挣开他的怀抱拿手机,拿到的却是江言程的手机,摸了很久都摸不到自己的。
直到江言程醒过来,“你手机被我拿走了,我们过二人世界。”
贺岁愉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双标。
江言程起床去厨房做早饭,不听她的话。
她说要出门,他就把她抱回房间。
贺岁愉以为他脾气发完了就好了。
直到下午,江言程还是这副模样,不让她出门,不给她手机,坐在她不远处的地方,处理工作的同时监视她。
贺岁愉想和他谈谈,他拒绝。
贺岁愉终于意识到不对,江言程是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不可能的。
晚上门外传来敲门声,贺岁愉心里一喜。
江言程在她站起来之前把她关进主卧,出去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门外的人就走了。
江家在栖城是土霸王,一般人惹不起。
江言程晚上还是睡的很晚,凌晨一点才睡下。
等他睡熟,贺岁愉悄悄起床,溜出卧室,刚握上门把手,身后有人喊她。
“为什么不睡觉?”
他穿着纯黑的睡衣,站在暗处,脸上没什么表情,宛如煞神。
不等贺岁愉说话,他走过去抱着她往卧室走,低沉的声音带着威胁:“不想睡觉就做点别的。”
江言程把她压在床上,解她睡裙。
贺岁愉怕了,抓住他的手,“别,我睡,马上睡。”
关在公寓的第二天,贺岁愉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把目标转移到江奶奶身上,现在只有江奶奶能管住他了。
贺岁愉选了个好时机,趁江言程开线上会议,偷拿到自己的手机。
贺爷爷的电话刚拨通,形如鬼魅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凉凉,“贺岁愉,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们这样不好吗?”
贺岁愉试图辩解,被他夺过手机,沉着脸摔在地板上。
贺岁愉被吓了一大跳,隐忍了将近两天的脾气再也压不住,站起来对上他的目光。
“江言程,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你不要再疯了,我们并不是只有彼此,除了你固执想要的感情,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做。”
江言程走近,捏住她的肩膀,眼睛里有让人看不清的沉默情绪。
“贺岁愉,你总是这样,你凭什么这么清醒,你是不是觉得替我挡枪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贺岁愉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却低着头,难以回答。
他晃她的肩膀,苦苦的想要一个回答,“你说啊,你能不能把我放在心上一点。”
她缄默不语,他痛苦求答。
直到他松开她,贺岁愉松了口气,男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水果刀,声音淡如烟尘,“我还你。”
在贺岁愉惊呼出声前,毫不犹豫朝自己左肩扎去。
水果刀直直刺入他的左肩,温热的鲜血隔着白衬衣自他肩膀涌出。
他执拗的眼神还直直看着她。
太快了,快到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贺岁愉害怕震惊到近乎失声,眼眶一瞬间蓄满泪水,难以置信的捂住嘴。
她摇头,握住他还在用劲的手,生怕刀刃再进分毫,她哽咽道:“江言程,你松手,我求你松手,我不要你还,不要你这样……”
“我求你了……”
男人却握住她的手用劲,刀刃又进一点。
他面色已然苍白,却苦笑道:“你怕什么,我要是重伤了,你不就能走了,彻底摆脱我这个烦人精。”
女孩儿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涌,戚哀的摇着头,声音断断续续,“江……江言程,我……我害怕,你不能有事……求你松开……”
她清澈的眼睛宛如水洗,恐惧充斥着整个眼眶,手都在颤抖。
鲜血涌出伤口,肩膀染红大片,贺岁愉覆着他的手也沾着血,粘腻的带着体温。
她真的怕极了。
江言程不知是没劲儿了还是怎么了,松了手。
就在贺岁愉心还没完全放下来的时候,男人一个用力,把刀拔了出来,涌出来的血颜色更深。
贺岁愉就处在崩溃的边缘,腿软跌坐在松软的地毯上,散乱的发胡乱遮住莹白的面颊,抽泣到停不下来。
她想站起来,去拿房门口的手机打急救电话,可怎么都站不起来,她想爬过去。
男人蹲下来握住她的双腕,手上的血沾到她手上,声音淡淡,仿佛没什么大不了。
“怕什么,死不了,不过留下一个跟你一样的伤疤。”
他语气飘渺的几乎让人忽略他还在流血的左肩。
贺岁愉已经泪流满面,“江言程,你理智一点,去医院,去包扎……”
他握着她双腕的手用劲,“我说过,遇到你我就理智不了,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吗,想快点把工作忙完,想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结婚?
可……他们还年轻。
她二十三岁的生日还没过。
贺岁愉现在不能激动,她要找人救他。
她抱着他的脸颊,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江言程,我们都还年轻,你有更好的前途,如果不出意外,你能上更好的学校,现在也不晚,这几年是黄金时期,我不想十年二十年后你想起来现在的事后悔,渡过这几年,你后面还有一辈子的婚姻生活,人的一生并不是只有爱情可言。”
有多少年少情深,最后走到相看两厌,互相埋怨的例子。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过的很累,但我一直都想说你别待在这边了,你陪我待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先回澳洲吧……”
他情绪骤然激动,“可我就想要爱情,你难道要我告诉你,对面的房子早在两年前我就买下了,还有楼下的商铺,因为你说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开一个小店。”
曾经高高在上,风清明月的少年在她面前没有一点尊严,任她驱使。
他把一串带着玩偶挂饰的钥匙塞进她手里。
贺岁愉心头一震,甚至不敢用力握手里的东西,心脏都酥麻掉了半边。
他低声喃喃:“我不会后悔,我如果后悔,早在两年前去澳洲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冷嘲了声,点头,“是,不过我也确实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把你一起带过去,那样我那一年多也不会过的生不如死,你没心没肺,永远不懂那种感觉。”
“你知道有多难受吗,整夜整夜睡不着,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就在想怎么把你骗过来,把你和我关在一起。”
他嘴唇已经白如纸片,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伤口还在流血。
贺岁愉觉得不能再和他说话了,现在的他太偏激,也很可怕。
她无力的靠在床头柜上,等着人来。
早在她拨通贺爷爷电话前,她就先给江奶奶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遭遇,江奶奶说会立即让人过来。
她沉默不语,江言程非常讨厌她这样,“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她不说话,江言程情绪无处发泄,堆积到一定程度,扯开她的薄开衫,咬在她脖子上,“你总是这样。”
贺岁愉忍着疼痛,任他咬。
听到她轻嘶声时,他撤开,不小心扯到床头柜上悬下来的包包袋子。
包包撒落在地上,钱夹掉出,赫然露出塞在钱夹正面的一张照片。
江言程目光移过去时,贺岁愉想爬过去捡起,被男人抢先一步拿起,瞳孔猛然一缩,哆嗦着手抽出那张单人照片。
是贺岁愉在墨大门口拍的那张,女孩努力露出笑的单薄照片。
他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地方,不可能认错。
他在澳洲的学校。
江言程跌坐在地上,捏着照片的手收紧,内心的挣扎和酸涩让他喘不过来气,哑声质问:“贺岁愉,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去的墨大,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连忙翻到背面,看到了上面的小字和时间:2022.1.2
是他刚到澳洲一个月时。
她来找他了。
那时候她有钱吗,会办出国流程吗,她方向感不强,那么容易迷路,怎么找他学校的……
江言程不敢想。
贺岁愉脑子特别乱,脖子处冒血的伤疤隐隐作痛,更酸涩的是心脏,像揉面团一样被揉来揉去。
她不敢面对他,更害怕看到他的伤口,屈膝埋脸,沉默流泪。
男人声音像是哽在喉咙里,握着她的肩膀,声音喑哑涩然,近乎低吼,“贺岁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想让我难过死么!”
直到他看到照片一角处的男女——自己和蒋沅意。
江言程脸上的幽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颓丧萎靡,似乎耳鸣了一瞬,像是长满水泡的皮肤被人用刀刮,刺激到麻木。
“岁岁,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贺岁愉没一点动静。
江明国和明澜带着保镖破门而入时,江言程坐在地毯上,靠在床边,左肩上全是血,把一张照片捂在心口,整个人虚弱的厉害。
江明国积攒的怒气顿时消了,强制把人带走。
明澜则清楚的看到了贺岁愉脖子上的咬痕。
出门前,贺岁愉说:“江言程,我知道你累了,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你很优秀,别辜负其他人,更别辜负自己。”
还是要推开他吗?
江言程挣开保镖的束缚,眼含水光,声音发紧,“你以为我没有自尊心吗?”
贺岁愉心里两相纠葛,却垂着头不敢看他,
直到江言程被人带走,她把手里的钥匙串握的很紧,上面的玩偶挂饰是她以前最喜欢的草莓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