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李唯希不免睁大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一旁的江辰皓却是一脸淡定,只当李唯希看向他时,他才渐渐红了脸。
“江兄,这……这太突然了,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啊!”
“李兄不必担心,我必定三媒六聘登府,绝不会让唯希受一点委屈。”
“我当然相信江兄,只是……这婚姻大事,是不是还要问问两个孩子的意见?况且唯希这次是告假出山,她师父那边……也得有个交代不是?”
“是,瞧我急得,那唯希……你的意思呢?”
“我……江伯父,近来发生了很多事,我暂时无心于此,很抱歉,要让您失望了。”
李唯希含羞低头,不敢和江辰皓对视。她深知他的心意,只是,她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哦……这样啊,没事,是我太过着急了,那我们再缓缓,再缓缓……”
李唯希看向父亲,他默默点了点头。
“江兄啊,这婚事呢……是早晚的事,唯希刚刚回来,对这城中的变化还不熟悉。在山上待得久了,难免将那些繁文缛节抛之脑后,要是嫁过去惹人闲话,那于我们两家都挂不住面嘛。”
“李兄这话说得可不对,修行之人本不必在乎这些。不过么……既然唯希不愿意,那我也不好强求。”
李雷用眼神示意李唯希,她向二位长辈行过礼,退出厅门。江辰皓见状,也随之而去。
“唯希!”
江辰皓叫住李唯希,打算与她解释清楚。
“唯希你听我说,这并非我的本意,只是母亲走后,父亲日日忧虑不断,他希望我能早日成家,肩负起江家的责任。”
“那你有想过我吗?江伯父尚且还有二子,而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才出山归来,不想将我的后半生锁在你们江家!”
李唯希语气凌厉,似乎异常愤恨,江辰皓着实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唯希,我父亲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从未想过这么突然就把你娶进门,你若不愿,直接拒绝就好,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李唯希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抱歉,辰皓哥,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苏伯母的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何况如今歆歃堂的人四处伏击,我无法袖手旁观。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立志要行侠仗义、锄奸扶弱,所以才会去九崎山拜师,儿女私情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一别经年,江辰皓恍然发觉李唯希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追在自己身后只顾玩闹的小女孩,如今的她胸怀大志,反倒是自己深陷情感泥潭。
“我明白了。”
即使内心失落,江辰皓仍选择隐藏自己的真心。
“你说得对,这种时候,我们不能把心思放在私情上。只是唯希,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从始至终,我都渴望你能站在我身边。”
李唯希望着他的双眸,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布满点点星光,温柔四射,与儿时的辰皓哥别无二致。
只是,自己真的还是原来的自己吗?李唯希,真的还会嫁给江辰皓吗?
“对了辰皓哥,你可有将那晚我看到的事告诉江伯伯?”
江辰皓点了点头,道:
“刘管家呆在府上已有二十多年了,若是有人想毒害我娘,势必会买通府上她绝对信得过的人。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刘管家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辰皓哥,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即使刘管家再为可疑,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只可惜他已经身死,那个黑衣人也再未出现。江伯父对此有什么看法?”
“父亲始终认为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歆歃堂,或许他们曾以性命威胁刘管家迫使其给我娘下毒,事成之后又派杀手来杀人灭口。不管怎么说我娘也是邺城的家主夫人,谅他歆歃堂也没有这个能耐直接行刺!”
“可为何一定是苏伯母呢?”
“也许……我娘只是第一个。”
两人不禁对视,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歆歃堂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辰皓哥,方才我和爹爹在讨论该如何应对歆歃堂,你能不能告诉我,歆歃堂究竟是如何崛起的?那堂中究竟有些什么人?”
“七年前,歆歃堂老堂主被害,新一任堂主上任。那人颇为厉害,杀人买卖越做越多,且其培养的杀手从未被抓到过。只是无人知晓他的来历,甚至没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他从不轻易动手,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戴着鬼面具,所以江湖上都称他为鬼面。”
“鬼面……那除了堂主和天煞,歆歃堂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吗?”
“听说歆歃堂的人个个身怀绝技,他们没有雷同的招法,能掌握到的信息实在有限,不过除了鬼面堂主和天煞一手,倒是还有一人。”
街口连续几日出现无头尸,却丝毫没有引起群众的恐慌,因为在他们眼里,邺城有四大家族镇守,歆歃堂根本不足为惧。然而越是如此,就越代表着血雨腥风即将掀起。
闹腾的街上走来一位女子,白衣黑带,长发及腰,头戴帏帽,轻薄的长纱遮住面容,单从背影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美人。步伐轻盈矫捷,宽大的衣袖顺风拂动,所过之处,留下一缕清风。
她忽地转身,右袖一挥,几根银针掉落,面前俨然出现一位翩翩公子。
“唉,真没劲。”
一袭青衣超然脱俗,明眸善睐,炯炯双眼,咧嘴一笑,梨涡渐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那么了解你,自然能轻易找到你。”他踱步靠近,慢慢俯身,笑容依旧洋溢。
女子一掌将他推开,隔着面纱斜睨。
“你若专心修习,也不至于每次都被我识破。既然你能找到我,想必已经知晓师父的计划,现在我需要一个安身之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跟我走吧。”
裴之才在前面带路,天煞跟在身后,越是人多眼杂的地方,便越要小心行事,不得生端倪。
二人走进街边的居来客栈,裴之才向掌柜打了声招呼,便领着天煞上了楼。关紧房门后,她才摘下帏帽。
“一接到你的信,我就踩好点了,这家客栈来往的人多,离李家和江家都比较近,附近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你要是需要,可以随时调动。”
“那你呢?”
“我?怎么突然关心我了?莫不是对我……”
“住嘴,我只是怕你恬不知耻赖在这个房间。”
裴之才白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小人,我住的地方不在这,不过离这里也不远。”
“我还需要你再帮我安排一个房间。”
“为何?”
“捡了个小朋友。”
“哟——我没听错吧?我们天煞……竟然会找跟班?你不嫌他拖你后腿啊?”
天煞双臂抱胸,一脸肃穆,似乎想把裴之才撕成碎片!
这眼神,马上把他吓了个半死。
“呃……那什么,你先休息,我……我现在就去安排!不打扰你了。”他说完便逃之夭夭。
“听闻堂主鬼面有两个入门弟子,一个是天煞,还有一位男子,但是无人见他杀过人,自然也不清楚他的来历。这次歆歃堂的人接连出现,想必是有什么重大阴谋……”
李唯希走在街上回想江辰皓说的话。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青年跑过,迎面撞上李唯希,二人皆打了个趔趄,青年更是倒在了地上。李唯希见状,立马上前将他扶起。
“别跑!”
一位男子紧跟而来,手持折扇指着青年。
“你要做什么?”李唯希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
“做什么?你问他!你这小兔崽子,偷钱袋竟偷到我头上了?赶紧还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男子举起折扇,做出要打他的动作。
青年躲在李唯希身后,满脸委屈,不敢出声。
“你吓到他了!”
李唯希看向男子,示意他将手放下,随后转身看着青年,“小弟弟,不要怕,是你做的吗?”
他慢慢低下头,不敢答话。
“如果真的是你,不管怎么样,偷肯定是不对的!你把钱袋拿出来,有什么困难姐姐会帮你的。”
李唯希温柔的话语让青年放下执念,他从胸口处摸出钱袋,拿到她面前。
李唯希将钱袋递给男子,“是这个吗?”
男子一把拿过,一脸不想计较的样子。他走近青年,李唯希以为他要动手,立刻挡在青年身前。
“就算他做错了,钱袋都还给你了,何必不依不饶?”
男子没有理会李唯希,而是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青年眼前,这一举动把两人都惊到了。
“愣着干什么?给你不要,非要偷吗?”
青年愣了一下,拿过银子,转身向街口跑去,头也不回。
李唯希看着青年远去,转身又看到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感到一丝羞愧。
“这位公子,刚才是我言重了,还请见谅。”李唯希持剑行礼表示歉意,“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鄙姓裴之,单名一个才字,姑娘不必如此。”
“裴之公子客气了,在下李唯希。”
“幸会。”
裴之才回过礼,不经意间扫视了眼前这个女子,“李姑娘,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别过李唯希,裴之才走向城门口,不远处已有一人等候着。
“你就是天煞的跟班?”
裴之才走近她身边,“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女的,真没劲!来都来了,跟我走吧。”
肖越没有出声,默默跟着裴之才,经历生死以后,她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顾伯伯。”
“润玚,你父亲可在府上?”
“爹爹在家呢,顾伯伯是有事要与他商议吗?”
“正是,这不刚好在路上碰到了你。”
“那我们一同回去吧,正好我买了些好茶和点心,伯伯可要尝一尝。”
温润玚是温家的独女,温氏夫妇极为宠爱,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因此她疏于修习,武功平平,倒是出落得像个贵族千金。举手投足之间特有的优雅气质,绝非常人能敌。
“爹爹,顾伯伯来了!”
“顾兄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来来,快过来坐。”
温海州招呼着顾凡清,二人扯了一堆家常应和的话,满脸笑容,直到温润玚沏好茶离去,二人不约而同地严肃起来。
“温兄,你知道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次来府上,是有两件事要告知温兄。”
“到底什么事啊?还要你特意跑一趟!”
“前几日高小艾病故,今早那江万天竟领着他大儿子上李府提亲了!”
“原来是这事,顾兄啊,他们两家本就有婚约,这提亲不也正常吗?辰皓他失了母亲,江兄想让他早点安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温兄,倘若这江李两家当真联了姻,你说这邺城,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吗?如今这外界可都在传,说什么邺城的安稳全靠江李家族,那我们算什么?温兄,要我说,这联姻于我们而言可是大大不利啊……”
温海州陷入了沉思,他似乎觉得顾凡清说得有几分道理。
“那依你之见……是要阻止他们联姻了?”
“好在李唯希那个丫头并没有答应,总之,若想在这城中立足下去,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这……这我们能做什么啊?”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我底下的人来报,说是近来这溪塬村隔三差五有男子失踪,一开始村民还没在意,可是如今这失踪人口越来越多,他们都似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村长才不得不向我们求助。这溪塬村是离邺城最近的一个村子,若是我们能早一步破解此案,找到失踪的人,那这个功劳可不就归我们了?”
“顾兄说得在理,但这件事想必他们也都知晓了吧?”
“所以我们应尽快动手,温兄啊,要我说,今晚我们就出发!若是有人作怪,他必定不会选在明目张胆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