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之人尽数归家,妇女老少与之团聚,溪塬村的悬案终于落下帷幕。
“诶呀——诸位英雄,我代表所有村民向你们表示感谢!若如没有你们出手相助,我们怕是只能在躲藏中等死了。”
村长向众人作揖表达谢意,此刻他脸上尽显道不完的欢喜,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李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大伙都是种地砍柴的,也没什么家财,不如这样吧,我们大家都把自家地里的菜还有家禽拿出来给各位英雄奉上!”
村长带头提议,村民们纷纷附和。
“不必了,守护邺城、守护百姓本就是我们四大家族的责任,溪塬村也归属于邺城,我们理应相助。”顾凡清朗声说道。
“可这……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村长,温某认为比起虚无的谢意,你更应该向所有人表达歉意吧!你可知这次失踪案的主谋是谁?”
“这……温家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人是谁?”
“是吗?可他就是你的宝贝幺娃!”
温海州此话一出,在场一片惊叹,唏嘘声此起彼伏,站在最前面的村长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幺娃他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倘若他不是一个孩子呢?”
“李小姐,你可别逗我了,我的眼睛可好着呢!他这样的身形样貌怎么看都是个孩子,这世上总不能真的有返老还童术吧?”
“村长,世上有没有返老还童术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有一种先天性的疾病。”江辰煜走上前,站在李唯希身边,“患上这种病的人,通常十岁过后骨骼就会停止生长,无论他多大岁数,身形容貌将永远定格在那一年。这种病虽然罕见,但确实存在。”
“村长,这位是江家二公子,从小钻研医术,你大可相信他所说的话。另外,恕我冒昧,村长是否早就发现幺娃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为何我每次问起他时,你总是刻意避开我的问题?”
面对李唯希的发问,村长心虚地看向地面。
这一举动,打破了在场的寂静,流言四起,村民们纷纷做出猜测。
“不,我不知道。”
许久,村长才抬起头来正视前方。
“我承认,我为他做过一些事,那两座石房子,是我找人修的,因为他说他想学武功,需要找一个封闭的空间好能不被人打扰,我这才答应下来。还有地窖,作为石房子的唯一入口,也是我想出来的。”
“你一定很爱他吧?”沉默至此的江辰皓突然问道。
“我也有点岁数了,至今还是个孤家寡人,幺娃陪着我,给我的生活增添了太多乐趣。我一直以为,是老天看我一个人太孤单,才把幺娃送到我身边,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会做这样的事……”
“各位都听到了,这件事村长也是被蒙在鼓里,他为了溪塬村兢兢业业那么多年,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也该告辞了。”
顾凡清带头行抱拳礼,离开邺城多日,家中还有不少琐事等着他处理。
“告辞!”
“李小姐,请等一下。”
李唯希刚转身走了几步,村长便追了上来。
“李小姐,我……我还能再见到幺娃吗?”村长一脸恳切地说。
“村长,幺娃已经离开了,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您还是早日放下吧。告辞。”
目送众人远去,村长眼里泛起了泪花。
“唯希姐,你说村长既然这么孤独,为何不娶妻生子呢?”路上江辰煜忍不住发问。
“溪塬村有个不成文的陋习,凡是村长,这辈子都不能有小家,因为他必须把自己的一生都尽数奉献给这里所有的村民。”
“啊?这算什么破规定!活该那些人被抓!”
“辰煜,不得胡说!这话要是被父亲听见,他指定得揍你一顿。”
“所幸都结束了,也没有人伤亡。快跟上吧。”
李唯希与江辰煜阔步向前,一旁的江辰皓却渐渐放慢了脚步。
“没有人伤亡吗?”他在心里问道。
午后的邺城依旧热闹,街贩的叫卖声铺天盖地。
天煞回到客栈,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看见两个不速之客正坐在桌前等候着。
关紧房门,放下将狄剑,她也坐了下来。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这个她指的是肖越。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人跑来跑去倒是痛快,就这样把她扔在房间里可不得憋屈死!要不是我们在街上遇到,还不知道她得等你多久呢!”
“裴之公子倒是心善,不如我将她交给你如何?”
“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舍得……”
“肖越,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如果有别的安排,我会提前告诉你,其他时间你只管留在城内打听李江两府的消息即可。”
“是,少堂主。”
“唉呀,你这少堂主当的可真是舒坦,什么时候我也能给别人安排任务啊!”
面对裴之才的阴阳怪调,天煞回了他一个眼神,他倒是立刻收敛住了。
“好了,说正事。怎么样,人已经送回去了吧?”
“明知故问。”
“喂,我可是好心好意来给你庆功的,你要再这样我可就走喽!”
“庆功?亏你想得出来。”
“恒霸天那小子可是不好对付!要换做旁人哪能那么快抓住他?所以,适当的犒赏是应该的。一桌好菜,还有美酒杨阑玉露,来——”
三人举杯碰饮。
“顾兄啊,经此一役,我们反倒给那两个小辈铺路了。”
温海州与顾凡清坐在温府后院品茶对弈,商讨着溪塬村的事件。
“是啊,我们家奕风尚小,我也不敢把他放到江湖上去乱闯,倒是润炀的年龄应与他们相仿吧?”
“嗐,我那丫头打小就不喜欢舞刀弄枪,就是痴迷琴棋书画,最近还研究上了茶道,她娘又是格外宠她,我是说不得骂不得。你说这平常人家的小姐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将来是要继承我温家家主之位的呀!若是武功不行,如何担得起守城的重任?”
“温兄可想得太久远了,真正轮到小辈当家,怎么着也得等我们百年之后吧!”
“怕就怕这邺城的风雨来去无影,那日我们见到的天煞,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如若有一天那杀人的帖子送到了我的手上,我可不见得能逃出去。”
“歆歃堂确实不好对付,尤其是七年前新上任的堂主,也不知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竟能用短短七年时间就将歆歃堂的实力提升至此。”
“顾兄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我一直都有个疑惑,‘天煞一手’的称号很久以前就在江湖上传开了,但为何最近几年才在邺城真正遇上她这个人?而且还是以歆歃堂少堂主的身份。她和歆歃堂之间,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关联?”
“温兄是想说……此天煞非彼天煞?那日你我都在场,一个人如果连轻功都能到如此地步,她的内力必然是深不可测。能进入歆歃堂的杀手,武功必定不凡。倘若他们决心在城内掀起一番风雨,看来今后的邺城,势必会如这棋局一样喽!”顾凡清低头看着棋盘,无奈摇了摇头道。
温海州玩弄着指尖的白子,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棋盘,久久无法落子。最终还是将棋放回棋奁,拂袖而言:“顾兄这棋下得好啊,不管我落不落子,都没有意义了。毕竟这局已是一团乱麻。”
“乱麻须用快刀斩,若斩不断,便推翻它。”
顾凡清抬起右手,在棋盘上一拂,霎时所有棋子掉落。
“留下一座空城如何?”顾凡清一脸严肃。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几日的风平浪静后,邺城即将迎来一件大事——
李府后院,李唯希正在专心练剑。
九崎山修习的这几年,她一直跟着师父的节奏,自以为小有所成,却终是过于心高气傲。溪塬村一行,使她真正看清了自己与高手之间的差距,今后若想行心中之大志,势必要更加刻苦。
“是谁这么勤奋啊?”
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既熟悉又陌生。李唯希收起剑,转身看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身影。
“瑾秀姑姑!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意思啊?还不让我回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激动了!”
李唯希快步走上前,一把搂住李瑾秀。
“好啦!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李瑾秀宠溺地看着她说道。
她上一次离府,还是在李唯希入九崎拜师之前,距今已有十余年了。
“姑姑这次来总不会再走了吧?那日不告而别,你都不知道我伤心了多久……”
“我知道,你娘都告诉我了。放心,这次不会再走了,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些年,还是觉得家里最心安。”
李瑾秀渐渐松开怀里的李唯希,说:“听说你入九崎山拜师了,那如今的武功可是别有一番境界了吧?”
李唯希低声叹气道:“相比之下,我还是太弱了,亏我还千里迢迢去九崎学武,真是浪费了我师父她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不会啊,我方才看你练剑,力道和速度都不差,内力的波动也很平稳,理应是小有所成了。你说的相比之下……是和谁比呀?”
“姑姑刚回来,可能还不太清楚邺城如今的局势。算了,今天先不说这些,我们去城中逛逛吧!正好我还在为不知道给父亲的生辰送什么礼物而发愁呢,既然姑姑来了,就给我出出主意吧!”
李瑾秀温柔地笑道:“好。”
两人漫步在街道上,看着熙攘的人群,听着此起彼伏的贩卖声,简单而美好。
“唯希,我才知道苏姐姐的事,很遗憾,我应该早点回来。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啊?竟走得这么突然……”
“姑姑并不知道苏伯母被人毒害的事,眼下罪魁祸首依旧不明,还是先不告诉她为好。”李唯希心想。
“具体的病,连周大夫都说不出来,许是苏伯母前半生操劳过度,积郁成疾。”
“苏姐姐一直是女中豪杰般的存在。说起来江家如今能在邺城有这样的地位,也是多亏了她……”
“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嗐,都是些陈年旧事,就不留给你们这一辈了。对了唯希,当下你有什么打算?是等兄长寿辰过后便回九崎,还是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最近城内发生了很多事,我已飞鸽传书给师父,打算多留些时日。”
“那我们可得好好叙叙旧喽!”
“嗯。诶!姑姑你看,爹爹整日呆在书房处理事务不免繁琐难耐,你说……我若是送他一只鸟儿予他解闷如何?”
“好啊,兄长一定喜欢!”
两人闻声来到鸟摊前。
李瑾秀感受到背后有一股杀气掠过,她警惕地转过身,看见一个人影从她面前经过,一直往前走去。
“这背影,怎会如此熟悉?”
李瑾秀努力回想,终于等那个人快要消失在她的视线时,她认出来了……
“唯希,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撂下一句话,李瑾秀大步追上前。
她必须要验证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