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兰君回到叱干王国,向叱干王说明了他与天煞交手的结果。
“回王上,确如属下猜测,如今的她,武功已入上上境,论单打独斗,我们这里怕是没有她的对手。”
王座之上,叱干王咬牙切齿,猛拍椅座,怒吼道:
“可恶!好不容易找准时机,怎料半路竟杀出个天煞一手!军吕,你说该当如何?”
“王上莫急,歆歃堂的立场尚不明确,她也不一定就是我们的敌人。据属下所知,这四大家族与歆歃堂乃是世敌,倒不如我们趁此机会与歆歃堂合作,这样一来,还能多几分攻城的把握。”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我们应当拿什么理由让他们答应?”
“歆歃堂名声再大,不过就是个杀手窝子,那里的人无时无刻不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若是能有别的出路,谁会甘愿当个杀手?这便是我们最好的筹码。”
“我看未必。”佑兰君插话道,“别人我不清楚,但从天煞的剑气中,我能感受到她凛然的霸气。依我看,她绝不会甘于屈居他人的驱使之下。”
“佑兰君所言不差,可正是如此,她才不会甘愿被杀手这个身份所困。武功高强之人,心中必有江湖。一般的杀手,或许只渴望能有一个平凡人的生活。而对于她来说,纵横天下才是最值得期许的事情。”军吕边说边缓缓摇动手中的羽扇。
佑兰君低头沉思,默许了军吕的推测。
“即便如此,属下并不认为歆歃堂会同意与我们合作,若是此意被那四大家主知道,怕是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佑兰君,本王怎么觉得你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
“王上恕罪,并非属下胆小,属下只是觉得此事还得三思……”
门外匆匆进来一名探卫,打断了佑兰君的话语。他走至军吕身旁,耳语几句后便又匆匆离去。
“军吕,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王上,探卫来报,李雷和顾凡清正打算用火燎之阵杀了天煞。”
“杀了她?他们还真是自不量力!区区火燎之阵,能奈她何?”
“哦?佑兰君何出此言?”
“军吕,歆歃堂最是擅长阵法,我想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她破不了的阵。”
“看来佑兰君很是欣赏这位天煞一手嘛!”
“回王上,属下对于江湖高手都怀有敬意,不论他的身份如何。王上应当知晓属下的志向,除了效忠叱干王氏,我亦立志找到值得我拔剑的人。而她天煞一手,就是这样一个人。”
翌日清晨,李唯希悄悄溜出李府。
她要想办法找到天煞!
疾行在街头,李唯希不知道她是否还在邺城。
“这不是李小姐吗?一大清早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呀?”
一位翩翩公子正迎面向她走来,手中微微扇动着一把折扇。
“你是……裴之公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会在此?”
“路过。不过我的住处也在这附近。”裴之才收起折扇,“那李小姐呢?一个人是要出城吗?”
“我……我要去城外的郊林里练剑。”
“李小姐还真是勤奋刻苦,想必这剑术也非同一般吧。”
“惭愧。裴之公子也是习武之人吧?怎么不曾看你佩剑?”
“剑可不是我的武器。那我就不耽误你练剑了,告辞。”
裴之才擦身离去,直觉告诉他,李唯希绝不是单纯地去练剑。
走出城门,李唯希正踌躇是否要去歆歃堂走一趟。不料正巧遇上前去布置阵法的李雷与顾凡清。
“唯希,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阿爹,我想去前面的荒林里练剑。”
“这一大早的,贤侄还真是刻苦啊。”
“顾伯伯过奖了。阿爹,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和你顾伯伯出门办点事,你练完剑就早点回去。”
目送两人走远,李唯希决定跟在他们身后。既然一时找不到天煞,不如先弄清楚阵法所在。
左彧漫步在城内。
今日凌晨他接到飞鸽传书,王上命他与天煞进行谈判,商议双方合作一齐对抗四大家族。倘若她不愿,便在暗中助四大家主一臂之力,除掉天煞。
城中探卫明确天煞并未离城,左彧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李雷他们一步找到她。
“左彧使,找到天煞的落脚之地了。”
接到探卫的暗报,左彧立即前往天煞落脚的客栈。由于此地距李府不过几里,为避免打草惊蛇,左彧只得守在楼下。
晌午,天煞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银黑面具,将狄剑,是她!”
左彧快步走出客栈,循着她的足迹走在街上。
眼见她转入一个胡同,待左彧进入,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叱干人?”
声音从左彧身后传来,他猛地转身,天煞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你早就发现我了?”
“就你这跟踪的水平,想不被发现都难。说吧,找我做什么?”
“我乃左彧使,叱干王的左卫。王上知道你们歆歃堂与四大家族素有仇怨,如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特邀你们与叱干合作,待王上举占中原,这邺城,便会是你们歆歃堂的天下。”
“是吗?可惜了,我们歆歃堂从不与旁人合作,也无暇参与叱干与中原的争斗。”
“少堂主先别急着拒绝,我想堂内多数人都是迫不得已才担起杀手这个身份,你不在乎,并不代表他们也不想过平凡的生活……”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倘若你们诚心合作,就应当让叱干王亲自前往堂内,而不是派你一个左彧使来这里找我。”
狠话一扔,天煞径自转身离去,完全不给左彧挽留的机会。
午后,李唯希才匆匆回到城内。
“爹爹他们分明已经布好火燎之阵,难不成天煞还在城内?我得想办法找到她。”
沿着街边走了许久,直到李府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突然有一个身影从左前方晃过——
是她!
李唯希快步上前,没等她靠近,天煞竟起身上屋檐,一通飞檐走壁,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自己。
她连忙追上。
然而天煞的轻功着实在她之上太多,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李唯希已经耗费了不少内力。
正当她打算落地时,天煞竟停了下来。
“这就累成这样了?可真是没用。”天煞转过身看着喘息的李唯希,轻蔑地说。
李唯希努力调整气息,逐步走近。
“你快回去,回歆歃堂,有人要杀你!”
“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了,能杀我的人,我倒是还没碰到过。”
“你别太狂妄!这一次,你很难逃掉……”
“逃?笑话!我从来不会逃,那些来杀我的人,最终只会被我斩于剑下。”
“这次不一样,杀你的人……已经做足了准备,他们会引你入阵,将你困死于阵中。”
“这世上还没有我破不了的阵。真是奇怪,有人要杀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那些来杀我的人,和你有关?”
“我……是,是我爹他们要杀你,但是你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置之不理。总而言之,你还是不要留在邺城了,四大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要来杀我,你却来通风报信让我走,你们四大家族可真是有意思!不过你与其在这里与我浪费口舌,不如回去好好劝劝你爹,想杀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他活着。”
天煞扔下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便飞身离去。
这一次,李唯希是真的追不上了。
“天煞,好久不见。”李瑾秀于街口拦住天煞。
“很久吗?不过几日的事。”
“我说的久,是指四年前。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可是四年前那一场战役,你仍旧没有回忆起来吗?”
“我为何要回忆起来?对我而言,那不过是江湖上的一次小打小闹,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你口中的小打小闹,在当时可是震惊了半个江湖。你不愿想起来,是不是因为害怕曾经那些手下败将会一雪前耻,来胜过你?”
“你不用激我,想说什么就直说,我可没闲工夫在这里陪你兜圈子。”
“好。我说过,我曾经被你打败,今日,你敢不敢接下我的挑战书?”
“有何不敢?”
“那我们便去四年前决战的地方,这一次,我一定会胜过你!”
天煞微微一笑,“为何要引我去那个地方?你一个人杀不了我,所以找了帮手在那边候着吗?请君入瓮,也得找一个能请动我的理由。”
李瑾秀愣住了,她没想到天煞竟会一眼看穿她的目的。
“不过这样也好,杀你们就不需要我一个一个地动手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才敢来找我。请带路。”
“你……”
李瑾秀一脸诧异,然而天煞已经往城外走去。她虽不可置信,但也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算算时间,兄长他们应当已经布好阵法,只是这个天煞,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还要往里面跳,她是过于自负,还是另有目的?这个赌局,真的值得吗?”李瑾秀边走边想。
两人走到临行崖边,底下是万丈深渊,根本看不到尽头。烟雾缭绕,似乎伸手就能碰到白云。
见天煞站定,李瑾秀扬袖一挥,满袖粉尘扑面而至。趁她躲闪的空档,李瑾秀退身向后,李雷与顾凡清从旁现身,三人合力起阵。霎时烈火冲天,天煞被圈在火圈内。
“放箭!”
李雷一声令下,数万飞箭从天而降,直落天煞之身。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自身内力,将箭雨挡在身体之外,猛然间冲破抵抗,飞箭四射,直出火圈,飞散满地。
“好内力!”李瑾秀不禁感慨。
“再好的内力,又能撑到几时?再来!”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在火苗的洗礼下,落地的飞箭逐渐助长火势,圈内早已一片狼藉。
“她的内力弱下来了,再怎么样……也撑不了一炷香的工夫。”顾凡清面露喜色地说。
正当三人以为此局必胜之时,不料圈内卷起一阵狂风,绕着火圈逐渐延伸,愈来愈烈。终于随着一声巨响,冲力迸溅,三人抬手遮挡着连连后退。
再睁眼时,火圈已经不在,地面上只剩一大圈黑色的痕迹,还有持剑逼近的天煞。
“怎么可能?!”
“区区火燎之阵,能奈我何?”
“兄长别急,方才一阵,必然消耗了她不少内力,当下我们三人联手也能杀了她!”
“说的不错!天煞,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三人拔剑冲向前,与天煞扭打在一起。显然,她的功力衰弱了不少。在这种情况下,如若四人僵持不下,她不一定能够逃脱。
十几回合下来,三对一的战势已经布好。
“别反抗了!我们与你交过手,现在的你,功力连五成都没有了。”
“李家主好记性,在趁人之危这件事上,我还是得向你学习。”
“别信口雌黄!破了阵又如何?你还是败了。”
“还没结束。”
“那就现在结束吧!”
李雷持剑指天,聚山河之力于剑锋,光影婆娑,剑气凛然。
“这一剑,名为光烈悬河。我已经好几年都不用它了,能死在这一剑下,也算是你的荣幸!”
李雷破剑而下,没等天煞出手,竟有一人挡在她身前。
他慌忙收手,面前这个人使他瞠目结舌。
“唯希?!你……你怎么会来?”
“爹爹,对不起,我做不到!”
“唯希,别胡闹!快过来!”
“姑姑,顾伯伯,请原谅……我真的没有办法违背本心,现在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天煞一手,也不是歆歃堂的少堂主,而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朋友,我无法置之不理。你们若要杀,便先杀了我吧!”
“你疯了?你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李唯希,你姓李,你是我李雷的女儿,是李氏家族的人!你生来就与这帮杀手不共戴天,你怎么能……”
“唯希,你想气死李兄吗?还不让开!”
李唯希坚定地护在天煞身前,没有一丝动摇。
只是这在天煞的眼里,不过是一出可笑的闹剧。
“李唯希,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你以为,他们真的杀得了我吗?”